直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老腰，沈婆婆抬头看了看空略微偏西的太阳，想着是不是该收摊回家了。
她是这里的老住户了，自从年轻时侯丈夫去世后，为了拉扯两个孩子，她在细柳巷和西长安街交叉口这块已经卖了有四十多年的吃。而今子女早已长大成人，各自成家之后也就这条承载着历史沧桑的老街之中搬了出去。
按理，今年已经七十岁的她，在儿女都孝顺的情况下，完全没必要再在这么起早贪黑的忙碌，早就该和儿女生活在一起颐养年了。可忙碌的一辈子的人，又那能轻易的闲下来，早几年将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相继照看到上初中的年纪后。她不顾儿子的反对，坚持己见的从儿子家搬了回来，贵到了这条承载了她太多记忆的古街郑
细柳巷不长，是一条长不过300米，宽不过5米的街道。街道两旁整齐的种着一排柳树，没了柳叶的枝条在冬日午后暖阳的照耀下，投下一道道细而斑驳枝影，印刻在由青砖铺就的路面上。
一栋栋砖木结构的仿古式二层楼整齐的耸立在街道两边，使的这条巷子充满了一种宁静古朴的气息，而沈婆婆的吃摊就摆在巷口位置，再往北走10米，出了巷子就是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西长安街。
一架手推车，一张方桌，四五把凳子，构成了沈婆婆吃摊的全部。
“沈妹子，还没收摊啊！这眼瞅就三点，你还不回去收拾收拾屋子，难道你家子今年不回来这边过年。”住在巷子里的老王头牵着一条京巴从吃摊前走过。
今已经腊月28了，后就是除夕，而春节的九公休假也会从明开始，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细柳巷中住户们的儿女辈们大都会选择在今下班之后，带着妻子，孩子回到这里陪父母过年。
“屋子早就收拾好了，这不正准备收摊呢！”沈婆婆随意应了一声，瞅了瞅架在油锅一侧铁架子上的十几根油条，决定再等等。
其实她现在已经不靠吃摊这点微薄的收入生活了，儿女们都在外面有着很好的事业，每月光是儿子和女儿给她的零花钱，她都花不完，开吃摊纯粹是她晚年生活的一点乐趣罢了。
既然不缺钱，沈婆婆肯定不是为了卖掉那十几根油条而延迟收摊的。这样好像也有些不对，因为沈婆婆确实是想要将这些油条卖掉后才收摊的。但与其是卖，倒不如是接济来的更妥切些。
“来了。”沈婆婆脸上一喜，目光落在了出现在巷子口的一个女孩身上。
女孩年龄不大，约莫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身上的衣服虽然很干净，但明显是旧衣服，加之有些偏大的缘故，使本来就显的有些瘦弱的女孩看起来更加的瘦瘦。
中长的黑发用一根破皮筋随意的扎了个马尾，随着女孩的走动在脑后荡来荡去。精致的脸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显的有几分菜色。
“囡囡，你来了啊！今的油条还要吗？”沈婆婆指着推车上的油条，看向女孩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爱怜之色。
“要，可……”女孩看了眼那些炸的焦黄酥脆的油条，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话锋一转，道：“阿婆，我今吃过午饭了，所以就不要了，阿婆再见。”
“真吃过了？”沈婆婆忙一把拉住了转身要离开的女孩。虽然她已经70岁了，可远没到那种眼瞎耳聋的地步，女孩刚才望向食物的渴望目光，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恩，真吃过了。”女孩强忍着腹中的饥饿，点零。只可惜，从其肚中所传出的“咕噜”之声，却使的女孩一下羞红了脸。
“给，拿着。”
看着递到面前的那根金黄色的油条，鼻中萦绕着油炸食品特有的香味，女孩强迫自己的目光看向别处，咽了口唾沫，道：“阿婆，我……我今的钱不够。”
着，女孩将头深深低了下去。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她除过早上吃零昨晚的剩菜剩饭之外，直到现在滴米未进，又怎么可能不饿。可今的收成并不怎么好，她在街上根本就没捡到多少饮料瓶，卖掉之后所换回来的钱，仅够给姐姐买一点退烧药，哪来的多余的钱再去买吃的。
“傻丫头，婆婆今不收你钱。”着，沈婆婆将架在油锅上还稍微冒着点热气的油条全部装进了一个食品袋中，又从旁边的泡沫保温箱中拿出了五杯温热的豆浆，同样打包装好，一起朝女孩手中塞去。
“不，不，我不能要。”女孩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边摇边摆着手朝后退去。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道沿，随着一脚踩空，整个人一个趔趄直接坐倒在了冰冷的地面。
“呜呜……”疼吗？对于女孩来，比起以往所受过的苦，这点痛并不算什么，可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在眼眶中打转。
“囡囡，摔痛了吗？”沈婆婆忙不迭的放下手中的食品袋，将女孩从地上扶了起来，轻轻的为女孩拍打着衣服上所沾染的灰尘。
“不痛。”女孩抹了把眼泪，挣脱开沈婆婆的怀抱，转身朝巷子外跑去，不管沈婆婆如何的呼喊，始终都不曾回一下身。
“唉！这孩子。”沈婆婆心疼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目视着女孩娇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拐脚处。
“沈大姐，你就别白废力气了，那孩子掘的很。”一个和沈婆婆身龄差不多大的老人从旁边经过，劝了沈婆婆一句。
“谁不是呢！”沈婆婆有着些惆怅的从食品袋中拿出一杯豆浆，打开盖子，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液体，却塞着一卷红彤彤的钞票。明她就不准备摆摊了，本想着将这钱送给那个孩子，好让她们能过个好年，却没想到，不但钱没送出去，就连豆浆油条，那个孩子也没有要。也许她早该想到了，早在半个月前初见那个懂事的令人心疼的女孩的时候，就该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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