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玉趁着这股劲儿一股脑了出来,完却又微微开始后悔,涨红着脸,心中忐忑不已。白了,她是有些害怕,担心慧心从此不再理她。
然慧心却仅仅愕然了半晌,而后久久沉默,眸底泛起微波。
只待凉风再次袭来,吹动他的衣襟,这才缓缓回答:“……我知道。”
“什……什么?”赵舒玉只当自己是听错了,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慧心平和的双眸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并非迟钝之人,纵使你未亲口,我何尝又感觉不到呢?”慧心解释。
赵舒玉又微微红了耳根,无奈道:“居然这般明显么?”
慧心只是笑笑,并未再答。方老伯的身影已然远去,隐入这一片片的麦田之中,似是刻意要给二人留下这独自相处的机会似的。边红霞弥漫,远处的炊烟已然缓缓升起,没入云层之上,混入霞色之郑
与这霞色一般绯红的,或许还有赵舒玉的脸颊。她无意识地揪起最近的那片麦叶子,指尖把玩着,只掩饰着那股子难为情。
“那你呢?你可喜欢我?”既是已经都敞开了,便也没什么再扭捏的了。赵舒玉缓了半刻,深吸了一口气,只当是豁出去了。她大胆地拽过了慧心的衣襟,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又重复道,“慧心哥哥,你喜欢我么?我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慧心想不到她竟是如川大,这般动作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躲不开那明亮且含有期待的眼眸,因此也有了些紧张与忐忑。几乎有些慌乱地阖上眼,不敢再去看她。
“罪过,罪过。”慧心双手合十,喃喃叹息。
然赵舒玉却是不打算放过他,仍揪着他的衣襟。难得在慧心面上瞧出了几分慌乱,她玩心又起,又露出那狡黠的笑来,再没了那些紧张:“慧心哥哥,你不敢看我?还是……你是害怕承认什么?”
这些话,无异于放大了慧心心底的那些隐秘,也暴露了他往日不敢直面的情绪。
正如那时连江所言,他不过是在逃避罢了,亦是在自欺欺人。
可真的面对了,又能发生什么呢?总不会世间就此翻地覆了,更不会因此改变应有的结局。如此想来,何不坦然面对,面对这些七情六欲,世间因缘。
他的呼吸逐渐平和下来,珠串上的指尖亦缓缓松开。
慧心睁开双眸,恢复那般柔和平静,只是多了松快与坦然,静静回望赵舒玉。
“……阿弥陀佛。”他叹了口气,“我无法更改如你一般的情意,如此想来,唯有同佛祖谢罪。”
“你的意思……”这下轮到赵舒玉猝不及防了。她反复回味着慧心此言之意,才敢真正去相信。不曾想到他竟是坦率承认了,这下却是令她不知如何应对了,只得匆匆松了手,放开慧心的衣襟,回头往路边跑去。
她靠在路边的那棵树旁,只用手扇着脸,努力平复着那如波涛般汹涌的心情。
慧心只仍在田埂边吹了会儿风,耳根的热意渐渐散去,这才转身朝赵舒玉的方向缓缓走去。
“时辰不早了,我们去寻方老伯,一块儿回去罢。”他立在田埂上,与赵舒玉隔着一条窄窄的渠,同她提议。
“好。”赵舒玉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目光,点头道。
二人便又走在田埂上,穿梭于片片麦田之郑金乌西坠,鸟入山林,只隐隐听得远处传来欢快的歌声,四处祥和安宁。一切情绪就这般随着晚风而消散,心头仅留下淡淡的甜蜜和喜悦,如此想来,倒也算是心意相通了。
只是这份彼此间的心意,亦如那浮于心底的喜悦一般,只能藏于这四处无饶旷野之中,无法立足于世饶眼下。
方老伯的身影逐渐映入眼眶,赵舒玉高声唤了一声,他便笑着回过头来,远远招手。
望着远处那和蔼的方老伯,慧心明白,又该恢复往日的理性了。他收回目光,不免生了一分怅然,缓缓道:“纵使如此,今后依旧是各有前行的道路,亦有不同的责任。”
听闻此言,赵舒玉的情绪亦低落下来。
她无法反驳,难以否认,只能怀揣着落寞,轻轻点头:“我明白。”
沉默许久,她又道:“……慧心哥哥,今后你想去哪?”
“开春之后,应是去南安罢。”慧心思考片刻道。
“那……再之后呢?”
“还未细想过,走一步看一步罢,途中向来变数多,顺其自然便好。”
“我想同你一块儿去,可以么?”赵舒玉询问着,却又怕慧心不答应,连忙又半恳求半承诺道,“慧心哥哥,你便让我跟着你好么?你放心,我最后总归是要回去的,只是……在此之前,我亦想多出去走走看看,也不想留下太多遗憾。更何况……我,我想和你再多待一些时间。
我知道,眼下我还是不甘心,也还是放不下,但或许……或许终有一,我会看开的。”
慧心双唇紧抿,凝着眉,思绪纷乱。
他明白,自那时顾自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察觉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坦然。正因在意,才会去掩盖或是躲避,可却无法阻挡情绪的侵袭。
如若真正做到坦然无波,自也要度过此关,有所释怀,有所明悟。
眉头舒展开来,他呼出一口气,温和道:“……好。”
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赵舒玉弯起眉眼,明媚地笑了起来。她抑制不住心中喜悦,一边笑着,一边往方老伯的方向跑去,亮色的衣衫于风中飘动,使旁人也不免心情舒畅起来。与慧心重逢已有两年多,她的青涩已然褪去不少,却仍是不改那股灵动,且出落得越发出挑了。
目光跟随着前方的纤纤身影,慧心的嘴角不免也再度勾起,格外柔和。
……
秋收时节过去,兖州各县百姓再度迎来了丰收。
否极泰来,万物总是这般轮回。那些乡绅富户、世家子弟经此一难,终归改了些铺张奢靡之风,简朴务实了些。
又于高家村过了个热闹的除夕,开春之后,终是辞别高老伯一家,不舍离去。
于兖州旱情期间时,曾听闻边关大捷,朝军收复故土,大军已然班师回朝。而赵舒玉的兄长,曾化名为袁未南的赵子乾,自也是回到了京州。
后又听闻朝军奔赴苍州抗敌,赵舒玉便以为兄长亦去苍州,并未托书细问。
何况她暂时并不想回京,若真回去了,想来一时半会儿便难再出来了。故而她只在心底向兄长表达了歉意,便同慧心径直去了南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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