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张煜面前,距离近得张煜能清晰地看到她旗袍领口精致的盘扣,以及耳垂上那枚与她手中齿轮相映成趣的银质耳坠。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浓密的睫毛下投下片扇形的阴影。
她微微歪头,目光像精密的探针,在张煜脸上逡巡。
张煜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那股浓烈的香气混合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成熟女性特有的热力,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和……难以言喻的魅惑。
他定了定神,将手中的报告递过去:“张部长,这是309室关于舞台机械装置的复查报告,温阳让我……”
话未完,张柠忽然抬手。
她并没有接报告,那只把玩着齿轮的手,带着冰凉的金属触感和丹蔻指甲的艳丽色彩,猝不及防地伸向了张煜的脖颈!
张煜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后退。
“别动。”张柠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眼神却含着戏谑的笑意。
她冰凉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黄铜的凉意)轻轻贴在了张煜的喉结下方。
张煜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喉结在对方指腹下紧张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张柠的指尖随着他喉结滚动的轨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触感,向下轻轻滑动了大约一寸的距离。
她的目光专注地追随着自己的指尖,红唇微微开启,像是在测量什么精密的数据。
“嗯……”她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带着一丝满意的玩味,“喉结振幅,7毫米左右。频率……有点快哦。”
她抬起眼,目光重新锁定张煜的眼睛,那眼神像深潭,带着能将人吸进去的漩涡,饱满的红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弧度,“班长,你很紧张?”
她的指尖并未离开,那冰凉的、带着金属和香水气息的触感,像一块烙铁,烫在张煜颈间最敏感的皮肤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酒红色的旗袍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带,也将两人这近乎暧昧的姿态清晰地勾勒出来。
空气中,只有她指尖下张煜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枚黄铜齿轮在她另一只手中被无意识摩挲发出的、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张柠微微倾身,红唇凑近张煜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带着葡萄的甜香喷在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心跳声……隔着一层皮肤和肌肉,我都能‘听’到共振了。
下次想在我面前撒谎……”她顿了顿,指尖在他喉结上极其轻微地、带着警告意味地按了一下,“记得先校准一下你的‘声带振动频率’。”
完,她倏然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亲昵而危险的接触从未发生。
她后退一步,姿态优雅地从张煜僵在半空的手中抽走了那份报告,随意地翻了翻,目光却依旧带着钩子,牢牢锁在他脸上,红唇边那抹看透一切的笑容,在松江省1996年深秋午后的阳光里,妖娆得惊心动魄。
“报告,我收下了。”她将报告随手丢在堆满各种演出道具和图纸的办公桌上,那枚黄铜齿轮在她指尖最后灵巧地转了一圈,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至于‘安全’……班长,有时候最大的隐患,往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你呢?”
她意有所指地笑着,转身走向窗边,将那枚齿轮对着阳光举起,细细端详,酒红色的背影在光线下如同一朵盛放的、带着刺的金属玫瑰。
……
1996年10月5日的夜幕,像一块浸透了机油和松江水汽的厚重绒布,沉甸甸地覆盖了松江机械学校。
白日里残留的硫磺味和食堂烟火气被冰冷的夜风驱散,梧桐大道上,昏黄的路灯在浓密的枝叶间艰难地切割出一个个摇曳的光斑,将少年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
张煜推开309宿舍沉重的木门,吱呀声被室内巨大的喧嚣瞬间吞没。
宿舍像个正在拆卸的引擎舱,沸腾着雄性荷尔蒙和汗水的热浪。
王亮只穿着海魂衫背心,袖子撸到肩头,油亮的胳膊挥舞着改锥,对着一个拆开的磁带机鬼哭狼嚎:“……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
嘶哑的歌声被电流杂音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脚下散落着弹簧、磁头和几盘印着泳装女郎封面的磁带。
“王老二!你他妈踩我电阻了!”冯辉蹲在地上,厚瓶底眼镜几乎贴到电路板上,手里捏着游标卡尺,正心翼翼地测量一个微型电容的尺寸。
他面前摊着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公式的演算纸,墨迹未干。
王岩的足球在狭窄的空间里横冲直撞,砰一声砸在吴东刚打满热水的“奖”字搪瓷盆上,溅起一片水花。
“我靠!王老四!我刚抢的热水!”吴东顶着湿漉漉的板寸头跳脚,塑料拖鞋啪嗒作响,水珠甩到任斌擦拭全家福相框的旧绒布上。
任斌默默抬眼,又默默低下头,继续擦拭,镜框里穿工装的男人目光沉静。
“吵死了!”温阳的低喝像冰冷的扳手敲在铁砧上。
他靠窗坐在上铺,军绿色被子叠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
他并未参与混乱,袖口依旧工整地挽到肘部,露出精悍的臂线条,正就着台灯光,用细砂纸打磨着一块巴掌大的黄铜板,动作稳定而专注,砂纸摩擦金属发出均匀的“沙沙”声。
枕边,那枚铜制水平仪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十点熄灯,现在九点四十。
王亮,闭嘴。王岩,球收好。冯辉,桌子清理出来。”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角落里,何木蜷在他的地。
一盏用罐头瓶自制的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照亮他膝头的《木工基础》和手中一块纹理细腻的黄杨木。
刻刀在他指间跳跃,细碎的金色木屑如同金色的雪,簌簌落在摊开的蓝格手帕上——那手帕,正是陈琛昨夜遗落、被他悄悄拾起洗净的。
他正在雕刻一只展翅欲飞的鸟,神态专注安详。
雁洋则安静地擦拭着他的凤凰205相机,镜头盖上的“囍”字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粉白,他偶尔举起相机,对着混乱中某个凝固的瞬间无声按下快门。
张煜穿过这片混杂着汗味、机油味、松木香和泡面气息的喧嚣,走向自己的床铺。
指尖不经意触到裤袋里那本沉重的《机械设计手册》,扉页上“陈卫国”三个字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
昨夜实习车间的混乱与四道迥异的气息——陈琛的清冷、黄莺的野性、安静的甜腻、张柠的馥郁——再次翻涌上来,与眼前的嘈杂碰撞。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轻轻叩响。
不是温阳那种冷硬的叩击,也不是王亮咋咋呼呼的拍打,而是三声极其克制、带着某种书卷气的轻响:笃,笃笃。
喧嚣瞬间停滞。
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温阳停下了打磨的动作,砂纸悬在半空。
王亮的歌声卡在喉咙里,改锥差点脱手。
冯辉推了推眼镜,游标卡尺停在电容上方。
王岩的足球滚到床底。
连何木的刻刀都顿住了。
张煜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他离门最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走廊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一个纤细挺拔、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的身影。
是陈琛。
她似乎刚洗过澡,乌黑的长发不再紧束,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带着湿润的水汽,在灯光下泛着柔顺的光泽。
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镜片后的眸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静幽深。
白日里沾在袖口的几点机油污迹已经洗净,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冽的、被水汽浸润过的洁净福
那股熟悉的、带着凉意的白玉兰幽香,比白日里更加清晰,丝丝缕缕地穿透宿舍浑浊的空气,如同一泓清泉注入油污池。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室内凝固的众人,最后落在张煜脸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张煜同学,昨的实习报告有几处公差标注需要复核。现在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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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车间像一个沉入深海的钢铁巨兽。
巨大的窗漏下清冷的月光,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银辉。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冷却液、铁锈和陈年机油混合的沉郁气息,冰冷而厚重。
巨大的车床、铣床、钻床在阴影里沉默矗立,轮廓狰狞,像蛰伏的怪兽。
远处,不知哪个角落的冷凝水,固执地滴落在金属托盘上,发出单调而空旷的“嘀嗒”声,更衬得四下死寂。
张煜跟在陈琛身后半步的位置,白球鞋踏在冰冷的地面上,脚步声在空旷中激起轻微的回响。
陈琛的蓝布工装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墨蓝的色泽,勾勒出少女柔韧而笔直的背脊线条。
披散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发梢偶尔扫过工装肩线,那缕白玉兰的冷香便更加清晰地弥散开来,固执地对抗着车间里无处不在的金属腥气。
她走到最里侧那台老式c620车床旁,停下脚步。
昨夜台灯的光晕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郑
她从随身携带的旧帆布工具包里,拿出那份张煜提交的报告,又抽出一支削得极尖的绘图铅笔。
“这里。”她指着报告上某一页,声音在寂静的车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轴孔配合公差标注为h7\/f6,但根据你测量的实际尺寸链和形位公差要求,应该调整为h7\/g6。”
她话时并未抬头,目光专注地落在图纸上,侧脸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清冷而专注。
一缕湿发垂落下来,拂过她白皙的颈侧,那粒的朱砂痣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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