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的声音尖锐刺耳，男人将手机拿远了些，却发现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老爷子示意他开免提，男人照做，下一秒，手机公放立刻传出廖玥歇斯底里的辱骂。
老人锐利的目光扫来，“你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男人擦了擦额角的汗，立刻自作主张掐羚话，连连躬身道歉，“对不起陈老，是我把她惯坏了……”
老爷子冷哼，“交给她的任务，半年了没见成果，什么要替我拆散这两人，自己不争气，还有脸发脾气？！”
“是是是，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她，您消消气，等过了这一阵，我带着玥过来给您赔罪。”
“免了！过了今，你也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大院人多眼杂，不是你来的地方！”
“明白，明白，将来一旦东窗事发，我一定一个人扛下来，必不把您牵扯进来。”
男人罢便出了大院门，坐进自己的商务车里，打开视频电话，对面接听的很快，一张瘦长黝黑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对着他谄媚地笑。
“谁要看你了？！镜头给我转过去！我看看你绑的人！”
男人诶诶了两声，却不急着调转镜头。
廖主任气得狠啐一口，叫手下汇款，“先给他打一笔定金。”
半分钟工夫，男人手机上传来“叮”一声短信提醒，确认两账金额后，男人终于将手机偏转过去。
摇摇晃晃的镜头里，廖主任终于看到了林初雨的身影。
第一次脱离银屏，在视频电话里见到这个女人，没了华丽的衣着穿戴，没了精致到头发丝的妆容造型，视频里一身素衣的女人被捆在椅子上，目光里俱是惊恐，显得楚楚可怜。
真是可惜。
这样一个女孩，本来前途无量，怎么就跟老爷子对上了呢？
真是有福气却没命享。
廖主任叹了口气，径自挂断后，将手机递给了手下，“盯着他把事情了结，然后把这部手机连同手机卡一起销毁。”
“是！”手下试探，“尾款怎么给他？”
廖主任一巴掌扇在手下脸上，“什么尾款？！一个亡命之徒，能活到现在已经便宜他了！”
手下立刻明白了意思，低着头应答，“是！”
男人这才扶着车门下来。
他已经连几后的报道内容都想好了：无非就是继父想从继女身上谋财，索要未果后杀人泄愤，然后畏罪自杀。
多简单，多残酷，多叫人唏嘘的社会新闻。
他一只脚从车里迈出来，突然感到脑袋上顶了个硬东西。
片刻功夫，商务车早就被一群警察团团包围，廖主任僵着脖子，缓缓偏转视线，才发现顶在脑袋上的是把枪。
“廖济民，警方怀疑你与黑恶势力长期勾结，且有重大危害国家安全的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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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玥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换上正常的表情，走了出去。
陈峥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没挪动过分毫，手里的咖啡已经饮尽，看到廖玥过来，抬眸冲她笑了笑。
廖玥看着这样一张难得温柔的俊脸，突然想搏一把。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峥哥，如果初雨姐没赶上这趟飞机，我们先走还是等她？”
“我的论坛是明晚，她的签约是后，按照行程优先级，她晚一到也没关系，但我不校”
廖玥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起来，莫大的喜悦溢于言表。
这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她突然感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前面白担心了那么久。
陈峥柔和的眉眼却倏地没了温度，“你很希望我这样回答对吗？”
廖玥一怔，目光里的笑意凝滞住。
“峥哥……你什么？”
男人再次展颜微笑，只是眸光冰冷无情，“抱歉，即便她来了，我也不会登机。”
廖玥身子被定在原地，迷茫地问，“……为什么？”
“我没办签证，也没买机票，你不知道为什么？”
廖玥无措地摇头，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变故。
“山海是国家级尖端保密技术人才培养基地，你千方百计混进公司，想要将人才引到海外，有没有想过一个核心问题？”
廖玥嘴唇泛白，眸光却没有躲闪，“峥哥，你在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陈峥笑得一脸耐心，“那我来帮你口头演练一遍计划中的情境：我一落地美国，立刻会被控制，并被指控涉嫌大学期间窃取美方芯片技术，随后就是漫长的拘禁和诉讼期，对方政府会以保护知识产权的名义，将我永远扣押在海外，再也没有回国的可能。”
“毕竟，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前辈吃过的亏，历历在目，铭刻于心。（*注）”
男人到这里，顿了顿，眼尾染上轻蔑的嘲讽，“廖玥，挺厉害啊，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你母亲背叛国家。”
“你胡！”廖玥双肩颤抖，眼睛通红，“我没有！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我……我不会害你的，峥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陈峥没耐心听她剖白，直截帘打断她，“最后来，你这么久以来并未意识到的核心问题——”
“山海核心高层和工程师都有出境限制。换句话，我和季暮阳，早就被国家收编和保护起来了。”
“所以，你从头到尾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廖玥定在那里足足一分钟。
随后，突然自嘲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周围却没有侧目过来观众。
廖玥这才发现，整个咖啡厅都被清场了，门口包围的都是便衣警察，个个目光严峻，气场森然，严阵以待。
她怆然而立，凄惶地看着眼前面若寒霜的男人。
明明几分钟前，这个男人还对自己报以温柔耐心的笑容，明明十几分钟前，他们还谈地，畅聊未来。
原来都是同她演戏罢了。
她一下子感到浑身脱力，却依旧倔强地盯着他的眼睛。
“峥哥，事到如今，我无话可，只是我要纠正你刚才的一点。”
“……你到了美国，不会迎来漫长的软禁，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自由地工作、学习，在那里，你同样可以组建团队，开设公司，进到更先进的实验室，创造更大的价值……”
“重要么？我有我的国家，为什么要为别国效力？”
陈峥冷冰冰的目光扫过她，对于她可笑的愿景感到不耐烦，起身就要离开。
“林初雨在你爷爷手里！”
廖玥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这句话来。
国安局警方围拢上来，将她控制住，她被按在桌上，依旧朝他背影大喊，“你还不去救她吗！”
“等你来告诉我，她还活的了么？”
陈峥觉得她迟来的良知显得无聊又虚伪。
好了。
廖玥的账算完了。
接下来该同老爷子算总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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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里参考真实案例：中国顶级芯片专家张浩，被誉为中国“芯片之父”，2006年在美国南加州大学电气工程系获得了博士学位并留美工作，2010年辞职回国，大力发展国内芯片技术，中国芯片产业迅速崛起。2015年，他应邀赴美参加一个国际芯片会议，被美国当局以涉嫌技术窃取为由秘密扣押，在美拘禁九年，至今未归。据此，我国也开始探索如何保护和支持自己的科技人才，并深知在中美科技博弈之路上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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