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再次握紧把手，这一次，他用上了吃奶的劲儿。
脸都憋红了。
手臂上的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给——我——起——来！”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
那两个把手，仿佛被焊死了一样，依旧是纹丝不动。
“噗……”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就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程咬金强撑起来的威严。
他的脸，从红色变成了酱紫色。
“爹，那个……”程处嗣看不下去了，声提醒道。
“旁边那个黄色的插销，好像是调重量的……您是不是没拔？”
程咬金闻言，动作一僵。
他僵硬地扭过头，果然看到在器械侧面，一堆铁片中间，插着一个非常显眼的黄色插销。
上面写着两个字：安全。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太丢人了！
“阿姊，程伯伯的脸为什么黑黑啦？”兕子一脸真地问。
城阳则像个大人一样，双手抱胸回答。
“笨！他肯定是没找到开关！”
童言无忌，最为致命。
程咬金现在感觉自己坐的是烧红的铁烙。
他“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为了掩饰尴尬，怒声斥道：“这什么破玩意儿！”
“设计得如此复杂！还搞什么插销！简直是华而不实！”
“真正的锻炼，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
他一边，一边寻找着下一个能为自己挽回颜面的目标。
很快，他看中了不远处的一个双杠。
这个好！
这个简单！没有乱七八糟的机关！
“看好了！”
程咬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双手一撑，身体轻盈地跃上了双杠。
到底是有功夫底子的人，这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引来周围百姓一阵喝彩。
“好！”
“国公爷威武！”
程咬金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他得意地在双杠上做了几个屈臂撑。
“看到没！”
程咬金喘着粗气，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吼道。
“这才是真功夫！”
“不像那些铁疙瘩，花里胡哨的！”
他这话，明着是夸自己，暗地里却把自己刚才推不动推胸器的尴尬给洗刷了一遍。
百姓们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叫好。
程咬金更得意了，感觉自己又行了。
他瞥了一眼自己那三个冻得跟鹌鹑似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都学着点！这叫精气神！”
“练到深处，寒暑不侵！”
完，他决定再来个高难度的。
他双手撑住双杠，腰腹用力，两条腿猛地向上荡起。
这是一个非常考验核心力量的动作。
“哇！程伯伯飞起来了！”
兕子拍着手，大眼睛里亮晶晶的。
城阳却撇了撇嘴，声嘀咕：“橙纸也能飞得更高。”
陈晨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丫头，胜负欲还挺强。
长孙皇后看着在双杠上晃来晃去的程咬金，秀眉又一次蹙了起来。
这老匹夫，真是没个正形。
都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半大子一样争强好胜。
程咬金在半空中荡了几个来回，感觉良好。
他准备收尾了。
一个完美的落地，将是他今表演的巅峰。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准备做一个漂亮的收尾动作。
就在他身体荡到最高点，准备下落的那个瞬间。
“刺啦！”一声布帛撕裂声响起。
程咬金停住了。
他保持着一个极为不雅的姿势，僵在了半空郑
一股凉飕飕的寒风，从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地方，钻了进来。
那风，吹得他一个激灵。
“噗哈哈哈哈！”
城阳第一个没忍住，爆笑出声。
“程伯伯！破裤裤啦！”
童言无忌，刀刀致命。
程处嗣、程处亮、程处弼三兄弟，齐刷刷地捂住了脸。
爹啊！
您这是何苦啊！
程咬金的老脸，此刻已经不能用任何颜色来形容了。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长孙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还愣着做什么！”长孙皇后清冷的声音响起。
“还不快去为你们父亲解围！”
“是！是！”程处嗣连声应道。
他对着两个弟弟一使眼色，三个人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老二程处亮还抱着那件厚实的大氅，他灵机一动，决定先把衣服给老爹递过去遮羞。
“爹！接着！”
他大喊一声，用尽全力，将那件分量不轻的黑色大氅朝着双杠上的程咬金扔了过去。
然后，精准无误地……盖在了程咬金的头上。
程咬金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从双杠上栽下去。
程处嗣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弟弟的后脑勺上。
“你个蠢货！帮倒忙！”
他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把挂在双杠上的老爹给弄下来。
程咬金被大儿子架着，总算站稳了脚跟。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拿起大氅。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大氅往腰间一裹，系了个死结。
总算把漏风处给遮住了。
陈晨看得直摇头。
这叫什么事儿啊。
爹坑儿子，儿子坑爹，祖传的手艺，一脉相常
“爹，咱……咱先回去吧？”程处嗣凑上来。
“回去？回什么去！”程咬金眼睛一瞪，仿佛受辱的不是他自己。
他猛地挺起胸膛，对着周围大声喝道：“都看什么看！没见过宗师练功吗！”
他中气十足的嗓门，成功让周围的议论声了下去。
“这叫劲气外放，气贯周身！当内力充盈到一定地步，寻常衣物根本无法束缚！”程咬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袄。
“寻常人练武，练的是筋骨皮。”
“老夫练的，是这地间的一口浩然正气！”
陈晨差点给这老子鼓掌。
好家伙。
都这种时候了，嘴还是硬的。
这脸皮的厚度，一般人还真达不到。
“对对对！”老二程处亮脑子一抽，赶紧上前帮腔，试图挽回家族颜面。
“我爹的劲气厉害着呢！上次在家里耍斧子，院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都吓掉了好几层！”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程处亮。
程处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巴掌呼在自己额头上。
完了。
没救了。
这下全长安都知道老程家不仅有个爱吹牛的爹，还有个脑子缺根弦的儿子。
“哈哈哈！”城阳指着程处亮，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郎君好笨呀！树叶明明是被风吹掉的！”
“噗哈哈哈哈！”
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动地的笑声。
程咬金感觉自己的灵盖都在冒烟。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里重造一遍。
程处亮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了什么蠢话，一张脸瞬间涨红，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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