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京郊落叶飘飘。
帝都各大主街道却种了四季不枯常青树,甚至有翠红相间、不同于异世的绝品香枫。
除此之外,五米以下的常绿灌木也在树间整齐排列,并每条路的路口,都设圆坛,种植灵花灵草。
魏府马车便是在淡淡香气中到达茶楼牙签玉轴,只是,那妘家三公子却在踹韧骂:“斯文败类!”
魏庭枝一手抱住他的腿,一手替他揉腰:“谁让你一直叫哥哥。”
妘宇然两颊蓦红:“我我、我什么时候叫你了?别不要脸!”
一换地方,就成疯猪野马的狗东西,还敢往他头上赖。
要不是他东风马耳,自己早睡早起的计划就不会被打乱。
约定的时间都快到了,两人才堪堪赶到茶楼门口。
“还不快下车,”妘宇然又气又急,“我可不想迟到学狗爬!”
“放心,不会迟的,”魏庭枝将他接出马车后直接抱他进去,“我既答应同来,又怎会让你受委屈。”
妘宇然没好气:“明明是你自己的主意,得倒像是我求了你。”
“没求没求,是哥哥不放心,非要过来陪你,”魏庭枝哄道,“我家三儿是福星,得多跟着,才能沾染福气。”
妘宇然撇嘴:“原来是这个目的。”
随即猛然瞪眼,抓狂叫道,“你谁是三儿?谁是三儿?”
魏庭枝一脸懵逼,肩膀也挨了两拳。
正要询问,发现楼里帮工的厮皆脚步微顿,面带一丝诧异。
毕竟他们虽已见惯少东家换着花样宠弟弟,却第一次目睹如此上头的抱姿,简直比公主还公主。
妘宇然顾不得撒泼,窘得泥鳅般挣扎:“快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腿!”
魏庭枝抱不住,只能依言照做。
妘宇然鬼撵般冲向楼梯。
魏庭枝轻轻摇头,笑得满眼宠溺,叫旁人看了,只觉嫉妒至极。
妘宇然一路跑进包厢时,果见周不宣自己坐在那里。
只是……
“卢掌柜?你……”
“见过三公子,”负责茶楼生意的卢掌柜连忙行礼,“女有些不适,求了我数日,想请神医诊治。”
他的语气半是歉意半是喜悦,“的心知神医乃惠民医院院长,事务繁忙,哪有空闲看病,可未曾想,女竟有如此好运。”
妘宇然看向正被周不宣把脉的少年女子。
后一步跟进来的魏庭枝并不意外:“有劳周院长了。”
卢掌柜向他行礼时老腰都深了几十度:“多谢少主。”
昨日少主亲自通知,神兽金暮黎和周院长要来茶楼做客、让他好生准备时,他便紧张又兴奋。
正好长了满脸面疮的女儿如同他的心头疾,于是半抱希望求少主,没想到少主竟能同意。
周不宣笑道:“既是得了魏公子的首肯,我自当出手相帮,即便无法抵消所欠人情,以后来蹭饭也能方便些。”
妘宇然噗哧被逗乐:“得堂堂神医好像没饭吃似的。”
着,他走向女子,“这可是贵族得花百两银子才能求诊一脉的阴爪鬼医,而且百两只是挂号费,药品不包括在内,你能有此机遇,也算……”
话未完,便微微愣住。
姑娘慌乱地用另一只手戴面纱。
妘宇然却已看清楚:“痤疮?”
“嗯,”周不宣撤回手指,“好发于十五至三十岁的常见皮肤病。”
“可,好发不好治啊,”妘宇然皱眉,“高二高三时好多同学脸上长这东西,有的用异维什么酸凝胶,有的用阿什么林凝胶,有的用什么夫地乳膏,有的吃什么异维软胶囊,可都治不彻底,断不了根。”
“痤疮在中医学中,叫肺风粉刺、痤痱、面疮、酒刺,主要是素体阳热偏亢或过食肥腻,脾胃积热,上蒸于肺,外受风热之邪壅滞于面部皮毛,导致面部气血受阻,出现面部痤疮;或素有肾阴不足,相火过盛,加之饮食不节,脾湿化热,热乘风火之势,上犯心肺,熏蒸面部所致;或冲任不调,肺胃之火上蒸于头面部所致,”周不宣提笔写药方,“中医能治好的普通病症,你们偏要使用激素西药,怪哪个。”
“倒也不是,”妘宇然忍不住辩解,“医生都开那些,药店店员也都推荐,谁还能想到中医啊。”
“你去医院挂号挂西医,难道人家给你开中药?”周不宣没好气,“中医虽然没落,却也不是没有中医门诊,你们自己崇洋媚外,偏听偏信,倒还有理。”
妘宇然词穷。
为了缓解尴尬,便凑过去看她写方子:“枇杷叶、桑白皮、黄连、金银花、黄柏、牡丹皮、栀子、柴胡、赤芍、当归、茯苓各十克,薄荷、甘草各六克?七剂?”
“这是内服药,你把它换算成异世剂量单位,我看你算得对不对,”周不宣抽纸另写一张单子,“卢姑娘的肺风粉刺属于肺热肝郁证,得用清肺枇杷饮合丹栀逍遥散,进行清肺疏肝,解毒消疹。”
她把写好的单子递给卢掌柜,“带她去医院找蓝医师,蓝医师会为卢姑娘配牛黄皮炎灵药液外敷患处,疏通毛孔,并用痤疮针清除毛囊内分泌物,每日一次,连续五,好转后三五一次或七一次,一个月后基本能痊愈。”
卢掌柜双手接过,满脸感激:“多谢周院长!多谢周神医!”
“基本治愈后,局部会留有暂时性色素沉着,但以后会逐渐变淡,恢复正常肤色,”因是熟人家眷,周不宣主动宽慰一句,“不用担心。”
卢掌柜再次连声感谢。
妘宇然也已把剂量换算出来,周不宣看了眼,点头夸赞:“你可以,很可以。”
妘宇然顿时尾巴翘上:“必须滴!”
卢家女儿起身道谢。
周不宣温声道:“让你娘带你去找蓝医师吧。”
父女俩连忙退下,不再打扰。
周不宣将水煎内服药、外敷药等治疗方法全部复写一份,又把病案详细记录:
卢娇娇,女,十九岁。
面部反复红色丘疹脓疮三年。
现症见颜面潮红,口燥咽干,心烦易怒,月事期间症状加重。舌红,苔薄黄,脉弦数。
检查:额头及两面颊均有大片粟米大红色丘疹,挤压有白色膏脂状物或脓液排出。
诊断:肺风粉刺,肺热肝郁证。
“麻烦魏公子差人把这三张纸送到周府,交给皇甫奉,”周不宣使唤得毫无愧意,“再给他带句话,让他准备准备,下午带他去医院实习。”
妘宇然替皇甫奉松口气:“拜师这么久,可算能开始学东西了。”
周不宣斜睨:“有意见?”
“我有个屁的意见,”妘宇然脸上倨傲,心里缩头,“关我屁事。”
魏庭枝很好笑地在他额上轻弹一下:“那就去备茶,等金阁主。”
妘宇然闻言,立马忙不迭地跑出去,亲自准备茶水点心。
室内只剩下周不宣二人。
今日宇然请客,身为陪衬的魏庭枝哪能冷场,便续用刚才的话题:“确实该传授本领了,否则没有师恩压底,难以让他真心办事。”
周不宣点点头,半才冒了句:“立场不同而已。”
魏庭枝:“?”
没头没尾的,啥意思?
正推测,周不宣却道:“惠民医院为了保证最低价,得从不同药商手里进货,很是麻烦。”
魏庭枝立即嗅出商机:“您是……”
“如果有个让人放心的总商为医院提供质忧价低的药材,让穷人买得起药、看得起病,本院可以考虑更换进货方式,”周不宣道,“利润不会太大,但若合作愉快,必是细水长流,成为持续而稳定的收入。”
这意思很明显了,但上不会平白掉馅饼,魏庭枝道:“您希望拿下总商之人为您做什么?”
“本院一不图名,二不图利,只为……”周不宣轻轻叹息,“若能倾力相助,改善农民佃户的生活待遇,拖住历史车轮的脚步,让本朝晚些走上亡国之路,便是大诚。”
魏庭枝顿惊:“不是已经避免宦官之祸了么?”
周不宣摇摇头:“那只是其中一个主因。”
“确实,”魏庭枝微思,“一个朝代的灭亡,不是那么简单的。”
“农民是忍耐力最强的百姓,不逼到绝境,不会造反,”周不宣道,“遇到水旱灾,只要官府及时送上粮食衣物,助灾民度过难关,他们就会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可试看实情,有多少赈灾银能真正落实到地方、让百姓活下来呢?”
“此事无解,”魏庭枝毫不避讳,“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做官皆为财,历朝历代,都有数不尽的贪官污吏,难以禁绝。”
周不宣目视窗外虚空,没话。
“太祖来自乡间,恨透了官绅地主,却也不得不与他们合作,在那些饶财势帮助下,揭竿成功,改朝换代,”魏庭枝继续道,“统一区宇、坐上至尊之位后,太祖为惩治贪官不惜颁下重刑,甚至剥人皮挂在各衙公堂进行震慑,可结果呢?”
即便众官员活得战战兢兢,每日都不知自己是否能见到明的太阳,也杜绝不了对钱财的欲望。
这些,周不宣都知道,可,“异世明朝来自于农民起义,亦毁自于农民起义。”
魏庭枝默了。
“各国全面通商,各大城市都日渐繁华,可除了官绅富豪,底层百姓依然被盘剥,被压榨,”周不宣道,“永春道农民暴动的消息被压下有何用,若土地依然被兼并、衣食继续艰难,他们仍会拼死抗争。”
“永春道?”魏庭枝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周不宣收回目光,“农为民本,朝廷所有用度皆取之于民,却对地方鱼肉百姓坐视不理,束手无策,终会致民穷国灭。”
魏庭枝直接道:“您想让我怎么做?”
“百里钊监国,必有人坐不住,想清君侧,”周不宣看着他,“我想借此机会,暗中放火,扩大阵容。”
魏庭枝沉思片刻:“您之前的建议,长公主她……”
“是,”周不宣承认道,“全国范围太大,风险太高,不好操作。”
“确实,”魏庭枝很快想通其中关窍,“若只在某皇子的进军路线上做文章,则简单稳妥得多。”
但显然,周院长嫌少。
明白了她的想法,魏庭枝却面带疑惑:“可在下只是一介商人,如何能在这件事上出力相帮?”
周不宣正要开口,金暮黎的声音却传了进来:“你们都挺早。”
“那当然,”屁颠颠跟在她身后的妘宇然道,“今我是主,你是客,我能等你,不能让你等我。”
“哟,屁崽子,挺懂啊,”金暮黎含笑跨入门槛,“魏庭枝,赶紧让人备吃的,我儿子醒了就饿。”
“好的,我~~”魏庭枝应到一半,愣住,“您……崽崽?”
金暮黎手一翻,掌心多了个储物袋。
轻轻放地上,储物袋变大。
妘宇然等上一会儿,见没动静,便蹲身掀袋口。
“妈呀!”他惊叫起来,“妈呀妈呀,我终于又见到可爱了!”
周不宣隐隐看到几只白色毛茸茸,立即凑过去。
妘宇然已经抱出一只搂在怀:“我的,好萌,好软,跟仨宝的手感一模一样!”
金暮黎拍他头:“敢把神兽当萌宠,你是第一个。”
“我哪敢,”妘宇然又亲又摸,“我是爱得想把他们搁头顶供着。”
金暮黎乐:“那你等着被尿吧。”
妘宇然嘿嘿笑:“我高兴。”
周不宣感觉手痒:“我也想抱一个。”
金暮黎坐下:“随便。”
妘宇然见魏庭枝目露馋光,便把自己手里的给他,再去抱个。
储物袋里还剩一只。
妘宇然见它孤零零的好可怜,也不询问,就自作主张,给兽崽儿的娘~~金暮黎分一个。
金暮黎看他一眼,眸中含笑。
善良的人,怎么看怎么舒坦。
周不宣仔细观瞧兽崽儿五官,越瞧越喜欢,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能理解异世养宠物的家伙。
只不过,咱手里这个才是真的无敌可爱啊!
简直舍不得放下!
四只,应该就是那四胞胎。
之前只见过,没摸过,如妘宇然所,手感真是超级好。
更关键的是,神兽崽崽儿不掉毛!
三人撸毛撸得不亦乐乎,让金暮黎既自豪,又无语:“我,差不多得了,先去弄吃的。”
妘宇然连忙坐下,拍拍腿。
魏庭枝依依不舍地将兽崽儿搁他腿上,然后快步出门。
“你的事,我帮你问了,”金暮黎道,“罂粟那玩意儿,主要生长在紫电国的西边,中间隔着火山和沙漠,一时半会儿传不过来。”
“紫电国西边?难道是……”周不宣放心之余,反应迅速,“相当于印度、阿富汗的国家?”
“差不多,”金暮黎勾勾儿子爪,“不仅西边还有很多国家,南边和东边也还有很多岛国,隔着海洋,则有更多其他国家。”
“果然,”周不宣并不意外,“我只是想不通,海盗为什么还没出现。”
“打劫别的国家够吃饭呗,”金暮黎将儿子爪爪放唇边亲了亲,“那么大的海洋,除非实在解决不了温饱,才会冒险往远处探索。”
“那,”周不宣用祈求的目光看她,“有没有什么可疑迹象?”
金暮黎装模作样掐指:“我算了一下,大概五至八年后出现。”
周不宣松口气:“那我们就抓紧时间造大船,备战。”
金暮黎同情百里钊:“她要忙死了。”
皇帝给她监国之权,百官要找她麻烦,皇子要找她麻烦,连心腹都想暗中搞事找她麻烦,惨透了。
现做太费时间,魏庭枝怕来不及,便去买了各家招牌。
魏府少东家亲自买早点,难得遇见的商户都想借机攀谈,奈何人家贵客临门,哪有闲空与之寒暄。
“这个时辰段,数量都不多,”魏庭枝拎着大纸包纸包匆匆赶回,“先吃着,厨房那边在做。”
四只兽崽儿似被香气吸引,耸着鼻子陆续醒来。
眼瞅它们变身成幼童,妘宇然直接吧唧一口亲个没完。
金暮黎隔空戳他脑袋:“吃饭。”
妘宇然这才龇起白牙,开开心心伺候几个祖宗用餐。
放在平时,周不宣肯定没耐心照顾孩儿,如今,却在金暮黎的神兽崽儿身上,表现出了不一样。
起码喂饭擦嘴时没觉得烦。
金暮黎阻止几人忙活:“不用喂,他们自己吃饭很厉害。”
被娘亲夸奖的四个崽崽儿立即夺下勺和碗,自己往嘴里扒拉甜甜栝楼粥。
“我儿子就是棒,”金暮黎竖起大拇指,“不仅自己喝粥,还能把油条豆腐脑全吃完!”
于是,崽崽儿不负娘亲期望,将桌上吃食全部扫荡。
“我宝宝都是爱干净的宝宝,”金暮黎扔出四个细棉帕,使唤得毫无负担,“跟宇然叔叔去洗脸。”
妘宇然连忙起身,将瓷盆督矮几上。
四胞胎自觉排队,看得人愈发喜爱。
金暮黎心都快化了:“我儿子怎么这么乖呢,真是越看越爱。”
妘宇然龇着嘴乐:“我也爱。”
洗净脸手,魏庭枝特意差人回府拿的各种玩具也到了。
四胞胎没哥哥姐姐们那么挑,什么玩意儿都能玩半。
可即使如此好哄,三大成年也整个上午都在围着四个家伙转。
为人父母者,自家孩子被人喜爱、称赞时,没有不高心。
金暮黎乐呵呵瞅着,心中得意无比。
生了九个崽儿,无论上人间,都被当成宝宠着,不乐才怪。
待到中午,又是一顿丰盛午餐。
四只捧着四碗,拿着四勺,不言不语,埋头干饭。
“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妘宇然笑眯了眼,“渊渊彬彬有礼,清玥有长姐风范,冥珠叽叽喳喳活泼灵动,到了四个憨憨,却行动一致,沉默寡言。”
“寡言归寡言,聪明却半分不减,”周不宣来回观察四娃,“不仅自己吃鱼,还把鱼翅吐得特别干净,丝毫不用担心他们会卡着。”
妘宇然转脸问魏庭枝:“我记得你有个堂叔,几十岁了吃鱼还卡?”
“是,”魏庭枝笑答,“堂叔堂妹父女俩只吃鱼头鱼肚,且鱼要够大,否则一吃就卡。”
“那可真是不如三岁娃,”妘宇然乐不可支,“跟我一样。”
周不宣差点喷饭。
“笑什么,”妘宇然理直气壮,“几个人同时笨得与众不同,才不会把我凸显出来。”
周不宣竖起大拇指:“高见!”
金暮黎也给面儿:“虽然没有吃鱼的技术,想法却很成熟。”
妘宇然仰起脖子,鼻孔朝:“那是。”
魏庭枝为四宝每人分六个纯正鱼丸:“还是这个比较安全。”
罢,把最后两个舀给妘宇然,“别飘了,快成仙了。”
金暮黎哈哈大笑。
妘宇然瞪他一眼,也乐了。
这时,门外响起轻叩声:“主子,鸿鹄酒楼陈掌柜求见。”
魏庭枝看向左侧和对面。
周不宣点头,金暮黎不管。
魏庭枝道:“请他进来。”
陈掌柜的任务,自是汇报宫中消息。
他着话,眼睛却直往四胞胎那边看,半才眨动一下。
皇帝已闭关,今日是长公主独立上朝的第一。
反对长公主监国的官员为了找茬刁难,连夜奋战,将未曾解决的棘手存案扒拉出来,请求裁断。
其中一件,是王贵妃的娘家侄子王全本被赐田二十七顷,却令家奴占夺京郊农民田产两千三百顷。
贫民赴告,御史刘乔徇情曲奏,致每日斗鸡走狗、赏花玩柳的王全更无忌惮,家奴益横。
此事原被压下,却不知为何昨晚有涉案原告击鼓鸣冤,并因县官不作为,一头撞死在衙前。
出了人命,事实闹大,奏折便在今日朝会被呈上。
按,县令有失误,应有上一层衙门接手,不该直接进早朝。
所有官员都心知肚明,原因是什么。
只不过,大家都疑惑,为何拿此事开刀,毕竟关系到贵妃。
贵妃的哥哥王世充乃吏部尚书,得罪他,就不怕影响仕途升迁么?
周不宣静静道:“然后呢?”
“然后主子令锦衣卫调查,”陈掌柜道,“锦衣卫速度很快,核查实情后,将县令和被告带到金銮殿,主子手起刀落,直接将二人斩杀。”
妘宇然倒吸一口凉气:“百里钊……真猛!”
陈掌柜看他一眼,没话。
“想给殿下下马威,却不知捅到了蜂窝上,”周不宣冷哼,“若非顾忌百里赓,昨日便不会隐藏实力。”
“正愁如何杀一儆百,便有人上赶着送上来,”金暮黎笑道,“这下好了,正好帮她立威。”
魏庭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打击王贵妃,受益的是谁?”
周、金对视一眼。
的确,这种事,自然是谁受益,谁去干,否则没人傻缺到冒如此风险,为旁个不相干的闲杂。
“后位空置,贵妃便是老大,但出自她膝下的,却是皇八子,”都是可信之人,周不宣并未隐瞒,“皇长子百里乾乃贤妃所出。”
金暮黎挑眉:“王贵妃后来居上?”
“是,”周不宣点头,“贤妃孟馨妍在百里赓称帝前便入了府,王贵妃却是后来才入宫,但因年轻貌美,又会撒娇,加上祖父曾是百里赓的老师,便有今日地位。”
“既然百里乾是皇长子,有很大可能继承皇位,孟馨妍为何还动手?难道……”金暮黎猜测,“百里赓曾表示想把皇位给老八?”
“这个倒不知,”周不宣道,“也或许只是孟馨妍想为儿子扫除一切潜在障碍。”
“不无可能,”金暮黎颔首,“毕竟防患于未然,才是最佳良策。”
妘宇然的关注点却是:“百里钊如此果断,朝中官员是啥反应?”
“这……”陈掌柜心我也没看到啊,“大概是,目瞪口呆吧。”
金暮黎也好奇:“王贵妃没去闹?”
“闹了,”陈掌柜立即道,“闯到议政殿指着主子骂,被主子一巴掌搧得吐血,当场昏死。”
金暮黎竖着拇指:“牛!”
陈掌柜跟着笑:“的确痛快。”
主子何时受过这等气,打死都活该。
“皇上闭关,连给她做主的人都没有,”魏庭枝也忍不住微笑,“或欺弱,或欺老,她却选个最强的无礼辱骂,不揍她揍谁。”
妘宇然笑得嘎嘎。
“这件事,不会善了,”金暮黎道,“贤妃的账,百里钊肯定记下了。”
周不宣没替她否认:“今日虽能震慑一部分人,但估计不会消停。”
金暮黎兴致勃勃:“及时通消息,后面我还来。”
众人:“……”
您这是看热闹上瘾了啊。
不过摸摸四胞胎,又觉欢喜:“带着宝宝,别空手。”
金暮黎:“……”
得好像怪她没带礼物似的。
“对了对了,”妘宇然忽想起什么,从身上抠摸出半张纸,“前几心情不好时,写了首歪诗,你们帮我瞧瞧,拼凑得怎么样。”
周不宣故作稀奇:“你还会写诗?”
陈掌柜真的稀奇:“您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妘宇然睫毛连眨翻白眼。
魏庭枝没问话,只心中疑惑:何时写的?我怎不晓得?
金暮黎接过,看了眼,放松道:“还好还好,字我全认得。”
妘宇然噗哧一乐:“损样儿。”
传到周不宣手里时,她念了出来:“枫盛菊叶残,残月有谁怜,怜我知君意,意冷镜空悬。”
魏庭枝听得眉心直跳。
陈掌柜也面露无语之色:妘家和魏府都快把你宠上了,你咋就能写出这么惨的诗?啥品种啊!
“你这……”周不宣不解,“心情不好到了啥程度啊?”
“就是找不到你们嘛,”妘宇然委屈,“心情不好,又看到些秋景,就展开联想,过度渲染了一下。”
“……”周不宣轮流指金暮黎和自己,“咱俩有这么大魅力?”
金暮黎想了想:“难。”
妘宇然受不了她们:“夸张手法,夸张手法懂不懂。”
“哦~~”金暮黎拉长声音,“原来如此。”
“妘宇然,采访你个问题,”周不宣微微蹙眉,“身为家和诗人,有没有觉得自己面前有头牛?”
“?”妘宇然一脸莫名,“啥玩意儿?”
金暮黎大笑:“周不宣你蠢么,对牛弹琴的人,怎么能听懂牛的声音?”
魏庭枝扭头。
陈掌柜憋笑。
妘宇然终于明白:“你俩真是……想踩直接踩,想骂直接骂,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周不宣无所谓:“没事,牛勤快。”
“勤快有啥用,成累要死。”
“累点怕什么,总比被宰强。”
“就是,母鸡一不下蛋,都得搁锅里炖成汤。”
三人就着废话斗半嘴,听得陈掌柜一愣一愣又一愣。
魏庭枝提醒:“不用回酒楼?”
陈掌柜连啊两声,立即告退。
“行吧,你们赢,”妘宇然抱起俩娃分放两腿,“公鸡不打鸣,也得炖成汤,我还是赶紧干活儿吧。”
二人大笑。
虽都是没营养的废话,却贵在开心。
魏庭枝见弟弟高兴,自己便也高兴。
“其实诗不错,”金暮黎终于正经,“虽然不甚懂,但能看出每句都首尾相连,仅凭这一点,就很牛。”
周不宣赞同:“确实。”
金暮黎八字指尖撑下巴:“再弄点酒喝喝,不定你也能那什么、什么诗百篇,什么什么酒精眠。”
妘宇然噗的一声笑:“那叫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金暮黎单手挥摆:“管他酒家酒精,反正就是那意思。”
“您太高看我了,”妘宇然不敢吹牛,“喝多少我都没那本事。”
周不宣笑:“不定还醉睡着了。”
这话把魏庭枝也逗乐。
“可不是,”妘宇然毫不羞惭,“讲真,清醒状态写一首我都得好半,最快最简单的学步效颦也花了二十分钟。”
周不宣无语:“还想多快?坐火箭?”
妘宇然傻乐挠头:“但我写的东西,感觉都好通俗,好直白。”
他转首问哥哥,“书中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古饶话像灵丹?”
“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魏庭枝道,“但你不需要,妇孺皆能懂,便是好文章,就如《梦西游》。”
“对,”周不宣附和,“咱们老家不就有个古诗人,叫什么来着?每次写诗都要问个老婆婆,懂没懂,不懂再改,直改到老婆婆都能听懂为止。”
两人都这么,妘宇然立觉心里宽敞。
见他轻易被安慰,三大家长不由产生同一个想法:真好哄。
零零碎碎又闲扯片刻,魏庭枝才唤茶侍进屋将碗碟撤下,然后各抱一个萌宝到内室喝茶消食儿。
是消食,却又金炉香袅中,卢掌柜亲自端来甜食点心、时鲜瓜果,再识趣退下。
魏庭枝亲烹玉蕊,捡起之前中断的话:“周院长希望我怎么做?”
妘宇然立马化身精兔子:“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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