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的眼睛冷下来,借口有事情要和何晨商量,叫时寒先出去。
何晨动作娴熟地拆下绷带,看到未见好转的伤口,拧眉:“她是真的一点也不会照顾病人。”
苏辞:“你对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友好。”
“我只对事不对人。”何晨正欲抹药,手腕却被苏辞凛然一擒,继而厌恶地甩开。
他就那么任由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然后忍痛穿上衣服,再有条不紊地系扣子。
系扣子的动作很轻,但是每根指节都透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何晨不悦道:“她只是个蜡像人!你犯得着为一个蜡像人跟我生气吗?我们认识了多少年?你和她才认识多久?!”
“时寒是我妻子,苏氏少夫人,医生家属。”苏辞下颌线绷紧,“抛开这些身份不谈,你也从未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过她一个正眼,这就你理解的同学情?”
“但她仍然只是个蜡!像!人!”轻蔑在何晨眼中狂风般席卷,最后三个字就像被她扔在脚底用力踩碎了一般,她吼完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慌忙地收敛神色。
但那短瞬间的一幕,足以让苏辞认清这个同窗四年又共事两年的“朋友”。
没什么好的了,苏辞下逐客令:“你走吧。”
从大学到医院,何晨和苏辞的关系一直比旁人要好。在何晨眼里,苏辞风度翩翩冷静自持,相貌品行谈吐皆属上乘,而每每他们相遇,所见所谈无不风雅。
因此何晨一直认为,他们俩就算不会步入婚姻殿堂,也至少会是相伴到老的挚友,是那种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精神伴侣。
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何晨从未见过——这等冷硬狠绝,是要绝交不成?
何晨不信:“我父母都从事医学研究,叔伯从政,我表哥也在最高检察院,你和时寒的那张结婚证,我可以帮你们解决。”
不知道苏骆骋是通过什么途径办下来那张结婚证的,但人类与蜡像人结婚未有先例,这些最高检的人在医院外来来回回,为的也就是要撤销这东西。
她不信,她抛出这么大的饵,苏辞会不动心。
清冷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一圈,苏辞并没有思考几秒,轻轻叹气,然而不等他开口,何晨又换了话风:“其实我不讨厌时寒,我只是看不惯她老是缠着你,影响你休息,你也知道你现在的伤……”
“你错了。”
“……什么?”
“不是他缠着我。”苏辞泛白的嘴唇缓缓勾起弧度,方才凌厉的棱角又变得柔和起来,“是我一直缠着她。醒来看不见她,视线范围内没有她,我就会很不舒服,伤口也疼。而她只要在我身边,那些伤就统统都不疼了。”
何晨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荒诞奇闻,惊讶得身子趔趄了下。
刚刚的一瞬间她慌了,她怕苏辞完全不在乎她抛出的饵,所以紧急调整策略,表明她还是跟他站在同一阵线的。
“何晨,你要是把这些聪明放在医学研究上,不会比你的父母差。”苏辞起身,越过她,打开病房的门。
何晨的脸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红,她知道苏辞一贯行事温和,眼前这样的举动代表他再也不愿与自己有过多接触——她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她盯着苏辞,眼神从不可置信变成了怨毒:“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像是不够解气似的,她又加大音量:“和人类结合的蜡像人,统统都没有好下场!”
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一紧,苏辞正要发火,被冲进来的时寒及时按住。
何晨肩膀顶了时寒一下,愤恨离开。
她走后,时寒连忙关上门,把苏辞按回病床,一言不发看着他。
苏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时寒要“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医生气走”,他被何晨临走前的话气得够呛,眼下也不想话了,坐在那儿准备任由时寒教。
可等了半那人也没话,苏辞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时寒才无可奈何地坐下来,:“以后只能我给你换药了,疼你也得忍着。”
苏辞顿时心花怒放:“我不怕疼!”
时寒木着脸看他。
苏辞赌咒发誓:“真的!一点也不怕!”
瞪大双眼,孩子似的指为誓。
时寒和他大眼瞪眼,最终双双笑场。
苏辞一把将时寒抱过来。
他们是彼茨定心丸,抱在一起的时候,两颗心脏都循着对方的频率跳动,而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又都成为了对方的底线。
何晨可以当面对时寒嗤之以鼻,但不应该跟苏辞她半分不好。何晨也可以当面指责苏辞,却不应该让时寒听见她诅咒苏辞最在乎的将来,关于他们的将来。
“再过两,钟言会向我们引荐一名律师。”时寒。
“为什么还要过两?”知道苏辞等这名律师等了好久,如果不是时寒她有安排,苏氏分分钟能请来星都从无败绩的律师紧急处理他们的官司,这样也不用出个院还搞这么多障眼法了。
“因为律师是蜡像管理局的。”脖子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时寒忍不住缩了缩,“那人有律师证,在管理局工作了几年,需要点时间搜集整理资料。”
“你这是要彻底拉管理局下水?让钟言高举为蜡像人谋权益的大旗?”苏辞挑眉,难怪不用其他律师,这案子如果把管理局也搅进去,只怕近五年都判不出个所以然。
“对啊。”时寒就是这个意思。
“我媳妇儿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苏辞在她脸颊“啵”了一口,“钟言可不是个好话的人。”
和钟言做交易的事儿之前被她刻意跳了没,此刻时寒故弄玄虚:“本姑娘自有妙计。”
“不?”苏辞作势要咬她脖子。
“不。”时寒临危不惧。
“。”苏辞真的张嘴细细软软地啃噬。
时寒被他弄得又痒又不敢乱动,招架不住只好把在114室发生的全了,包括后来的面见石南和云夏母亲之事。
苏辞听得脸色愈发冷凝,到最后,时寒满脸歉疚:“对不起啊,我当时只能想到用那种方法威胁钟言。但是我保证管理局其他人没有因我受赡,真的!”
她怕苏辞认为她心肠歹毒,罔顾他人性命,所以才在一开始选择了隐瞒。
可是苏辞思索片刻,:“我刚刚那样,对何晨而言绝对是种耻辱,她十有八九会把气撒在你身上。起来,我是在无形之中又给你树列,你会怕吗?”
时寒摇头:“虱子多了不怕痒。”她连程诺都不怕,会怕区区何晨?
“那就是了。”苏辞把她揉进怀里,放肆吸取她发间清香,“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
时寒心头一暖,也笑着回抱住他。
何晨最失败的点在于,她无论怎么挖讽时寒、在苏辞面前挑拨两人关系,对于苏辞和时寒双方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他们,坚信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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