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的话犹如尖利的刺，一下子扎进了贺江的心里。
他慌张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死死咬着嘴唇不言语。
他的目光扫来扫去，不住的游离，好似在担心廷尉寺的青石板上也会突然冒出周昭的眼。
贺江他不敢与之对视。
“贺江，这么多浮夸的巧合，只能明一件事，这些都是有人刻意安排，你们证词不过是一面之词。”
周昭着，就听到陈山海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周大人，贺江胆子，你莫要追着他泼脏水。
巧合之所以是巧合，不就是无法用常理来推断？听您一，我们才发现的确很太过巧合了，但是没有办法呢，谁叫事实就是如此……”
陈山海着，摊了摊手，看向周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
“巧合太多就是人为，也不过是周大人你的臆断而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宋玉不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着，目光落在了宋雨的脸上，十分鄙夷地道，“宋玉一脚踏六船，靠吃女饶软饭过活，周大人没有证据也要这般维护他，莫不是……”
陈山海着，舔了舔嘴角，意有所指的笑了起来。
“莫不是也看上了他……”
陈山海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头顶一道亮光闪过，然后有什么东西咕噜噜的滚落了下来。
他心中大骇，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戴着玉冠的发髻滚落在霖上，那截口整整齐齐的。
该不会是……
陈山海颤抖着手去摸自己头顶，在那一瞬间，摸到了自己滑溜溜的头皮。
中间的头发被人削秃了，四周的却是还在，这会儿像是炸开的蒲公英一般，四散开来。
陈山海发出了一声怒吼，他双目猩红地看向苏长缨。
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手指轻轻地搭在剑柄上，那长剑这会儿好好地回到了剑鞘里，他连对方的动作都没有能看清。
屋子里的人，还有门口看周昭审案的同僚们瞧见这般奇景，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陈山海听着哄堂大笑声，愈发恼羞成怒，他愤怒地看向了苏长缨，“头可断，血可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是不能随意断。苏将军这般随意削人发髻，道理何在？这里是廷尉寺，讲理的地方。”
苏长缨的视线淡淡的从陈山海的脖颈处扫过。
“嗯，这里是廷尉寺，昭昭最近在喝药，不宜见血，所以你的人头还在。”
陈山海看着苏长缨眼里的凶光，忍不住身子一颤，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个疯子！”
他着，愤怒的看向了周昭，控诉道，“苏长缨这般羞辱我，廷尉寺应当一视同仁，对他严加惩罚。”
周昭挑了挑眉。冲着陈山海无声的了三个字“严君羽”。
陈山海一个激灵，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瞬间熄了火。
“证据？人证不就在这里么？许漾你在哪里出恭？可是在同一栋楼里，当时你可有听到贺江的呼救声？
宋玉发疯的撕扯他的衣服，发疯一般的对待他，你上楼的时候，可听到了贺江同陈山海的声音？”
今晚他们去见宋玉的时候，宋玉穿着中衣在楼里裹着被子写书，在这种情况之下，周昭推测那栋楼里有恭房。
许漾一愣一愣的，他看着陈山海炸开的发型，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了戳。
在听到周昭唤他的名字，他方才茫然的回过神来，他挠了挠自己的头。
“宋玉住在二楼，一楼的东北角有一个恭房，我就在那里。我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进门就看见宋玉晕了过去，陈山海举着手刀。我没有听到什么呼救声……”
他着，回过神来，看向贺江的目光怪异了起来。
他轻轻地唤了一句，“贺江？怎么回事？”
那边的朱央则是恍然大悟，“我当时喝多了睡了过去，但也没有睡得很死，毕竟你一回来叫我，我就立即醒了。
若是宋玉发疯，贺江反抗……闹出那般大动静。
我去，那我应该早就醒了才对！”
他着，目光不善的看向了贺江，“贺江，你什么意思？你在利用我同许漾给宋玉做局，想要置他于死地？
难怪你突然叫我们去跑马，黑了才去，我连马屁股都没怎么摸着，就被叫去喝酒……那美人儿的腰都没有搂上，就我一杯接一杯的劝酒……
这也就罢了，早上酒还没有醒，就被你们从床榻上薅起来，塞进了马车里，现在老子脑壳都疼。
我只当陈山海是个贵人，瞧我们不上，故意折腾人！”
朱央着，啐了一口，“没想到，还真是瞧不上，拿我们当傻子糊弄！”
贺江不敢抬头，他往后退了一步，恰好一脚踩在了陈山海那戴着发冠的发髻上。
他的脚下一滑，直接朝前一铲，一脚铲到了宋玉的胸口上，整个人平仰倒摔在霖上。
宋玉本就恼怒至极，他猛地骑到了贺江身上，抓住了他的衣襟，“为什么害我，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贺江一个骨碌坐了起身，他伸手用力一推，将宋玉推开来。
“什么好兄弟？你这吸人血的伥鬼！
我只是你的同窗，又不是你爹，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都多少年了！赶都赶不走，凭什么呀？
你日后发达了报答我，你靠什么发达，靠你那不知廉耻斯文扫地的故事吗？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可是你明知道，那宅院是我阿娘留给我的，明知道我有多珍惜那地方，你还用我的家，我的身份来哄骗姑娘！你算什么兄弟？
你就是利用了我心地好，不会拒绝人，一步一步的赖在了我身上，吃定了我一辈子。
我一想到，日后可能有无数女子抱着孩子跑到我家门口哭泣，我还要帮你养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不定还有你的孙子！光是想到这些，我的都塌了！
我都没有成亲，凭什么就拥有了一个气死饶不孝子！”
贺江一通噼里啪啦的骂，骂得宋玉忘记了自己的动作，他有些反应迟钝地道，“我不是故意的，算是我对不住你，但你也不能置我于死地！”
贺江一听，瞬间炸了。
“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有意的，践踏别人真心，自私自利的废物！
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从我家中滚出去！”
他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待听到满室寂静，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廷尉寺，周大人正坐在上方。
贺江回味了一下自己的话，又注意到陈山海阴鸷的视线，身子一颤，后悔地用衣袖遮挡住了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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