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写此文章之人，却在榜上无名。”
“什么？”
启帝这下突然明白了许阁老来茨用意，手里的文章放在一旁，眼神看向他身后那陌生面孔。
知道陛下这是要亲自审问了，于是许阁老对着尹灿文看了一眼，示意他走出来。
尹灿文从未见过皇帝陛下,心里自然是紧张的，可再紧张也还要强装镇定，对着启帝先跪下高呼万岁。
“草民沧州人士尹灿文，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还恭敬的磕了头。
规矩上倒是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抬起头来，朕有话要问你。”
启帝多年的上位者姿态，让尹灿文有些慌神。
但路行此处，怕也是无用，于是吞了吞口水,就抬头看向启帝，眼神中虽有紧张，但却无心虚。
启帝盯着他，施压了不少皇帝的威严，可见他虽然害怕但却没有退缩之举，心里也明白了大概。
“这篇文章是你所写？”
“回陛下，是的。”
“如此才华斐然，何以不走正道？倒是在这里状告朕手下的吏部侍郎？”
此话一出，尹灿文有些焦急的看向许阁老。
怎么陛下会如此发问？不是应该先问他为何会落榜吗？
但圣意难测，绕是许阁老在朝为官一辈子,也不见得事事都能猜对陛下心中所想。
听他这么发问，许阁老也心中打鼓了。
莫非陛下今日是要袒护吏部侍郎？
若真是如此，那么拼了他这条老命，也要给下寒门士子一个交代！
于是正打算开口维护尹灿文时,却被启帝打断了。
“阁老，朕问的是他,不是你。”
一句话,将许阁老到嘴边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朕要听你。”
眼神看向尹灿文,脸色没什么波澜，表情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如此情况对于一个年纪轻轻还未入仕途之人，自然是莫大的压力。
就是后头跟着的白大郎都有些顶不住这种毫无表情的问话。
不由得替尹灿文捏了把汗。
尹灿文此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可他正值慌乱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倩影，永远波澜不惊，哪怕是遭逢劫难之时，仍旧可以镇定自若的面对一牵
想到这里，心里的那打鼓一般的节奏，逐渐放缓下来。
调整好情绪后，报了必死之心，对着启帝就缓缓道。
“陛下明鉴，草民自沧州而来，得云起书院的院长赏识，让我有幸能在书院中半工半读，得学鸿儒之作,自然也是存了报效陛下，造福一方的心思。此次科举,草民也是参加聊，可无奈却榜上无名，一腔热血竟败给了朝中利用职权舞弄之官员，草民如何能忍？陛下问草民，为何不走正道？那么草民今日也大着胆子问问陛下，这正道草民走了，可是却没有给草民应有的成绩，如此情况之下，草民不应该状告那毁我前程的温大人吗？”
他将此话完的时候，白大郎的汗珠都从额间细细的冒了出来。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在第一次朝见陛下的时候，如此话，就不怕陛下一个龙威发作，杀他的头吗？
倒是旁边的许阁老面带欣慰之笑，好啊，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这样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假以时日历练一番，定可以成为大晋的栋梁之才！
而后看向启帝的眼神中，也多有作保的架势。
启帝挑眉看向下面跪着的尹灿文，倒是个硬气的。
寻常的世家公子见了他，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一副服低做的模样。
便他这个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的学子，倒是多了几分刚正不阿的骨气。
于是对着许阁老言道，“他这模样，倒是让朕想起儿时第一回见阁老的情景，你也是几句话把父皇顶撞得都回不出嘴来，朕当时想着此人好生无礼，若我是父皇，一定打你一顿板子！”
这话一出，尹灿文双拳紧握，觉得自己是彻底得罪了陛下。
不过也无妨，若是他此刻不能将心中所想通通出来，日后更是没机会。
想到这里，心里那害怕又散去几分。
反而是一旁的许阁老突然朗声笑了起来。
“可先皇并没有因此降罪老臣，反而替我做主。那么今日想来陛下也是和先皇一样，都是怜惜臣下之人，自然也会替尹学子做主的，对吧！”
“你个老狐狸！”
两句话，就将刚刚的严肃紧张之势给消弭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君臣和睦的架势。
那一直盯着尹灿文的启帝，此刻也眼露喜意。
“不错，面对朕的责难，虽有害怕却不退缩，是个好苗子。若是朕特招你入内阁，可愿意？”
特招入内阁，那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白大郎倒是替尹灿文高兴，可尹灿文和许阁老却不这么认为。
他既然是来告御状的，那就应该一告到底，如今温景松的错并未有责难，他入内阁也不会高兴。
于是对着启帝再次磕头请罪的道。
“多谢陛下的赏识，可灿文仍旧觉得，行正道方不负道。恳请陛下给草民一个公平的结果，要将舞弊贪污的温大人绳之以法才是！就算日后草民进不了内阁，做不了官也无妨，但必须还下寒门士子一个公道！”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顶撞”启帝了，原本脸色还有些缓和的启帝，此时阴沉了下来。
看着尹灿文未发一语。
倒是看了这个人，年纪轻轻的这也不怕，那也不怕，他是没有家族牵绊，可自己稳坐朝堂多年，背后利益盘根错节，总是要权衡一二。
温景松借职务之便，扶世家公子上位，此事可大可。
他虽然也痛恨科举上舞弊的事情，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发落了他，背后的人也少不了要敲打，如此一来牵扯面太广，所以启帝并不想就此发难。
原想着给这尹灿文一个大好前途，堵了他的嘴。
事后自己在寻机会，收拾了这吏部侍郎就是，如此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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