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看到城墙了！前面就是扶海城了！”
一行人在官道上又奔波了半个月，终于即将抵达最近的城镇。
林家人逃荒一路，终于要到达目的地，全都满心欢喜。
“四郎，把户籍和路引收好，等到了城门口给守城卫查看，没有路引谁也进不了城。”
林四郎拍了拍胸口：“放心吧娘，我都贴身藏着呢，绝不会丢！”
林老三擦着额头的汗，也是喜笑颜开。
“等进了城我就找份活计，码头扛货、铁器店打铁，干什么都行，我有一把子好力气，绝不会让家里人饿着的！”
“还有我，我可以找个店铺当伙计，听大城镇酒楼多，达官贵人出手阔绰，还经常给伙计打赏钱呢！”
林老大同样满脸向往，从前在村里，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镇上的集市，见过最大的酒楼也只是摆了两张木头椅子的饭馆。
等家里安顿下来，有了余钱不定还能给媳妇儿买两朵花戴，媳妇嫁给他这么多年，也没几件像样的首饰。
林老二安静扛着行李没话，他早年在自家地的沟渠里摔过一跤，从那之后右腿一直有点跛，平常走路瞧不出来，一走快右腿明显跟不上趟，又滑稽又狼狈。
不会有哪个东家愿意招这样的长工，他这辈子注定只能跟庄稼为伍。
林老太点点头，瞥见垂着脑袋的二儿子，不经意道。
“如今世道乱，家里老幼妇孺一大堆，也不能都出去，家饶安危最要紧，没有男人镇着保不齐会有歹人作乱，老二长得壮实，留下来看家。”
林家人顿觉老娘考虑周到，连连附和，开玩笑的打趣林老二模样魁梧，看家护院一定没有不长眼的上门捣乱。
祥云窝在林老太怀里，也跟着哼哼唧唧，表示赞同。
林老二臊红了脸，本就老实巴交的个性，一下子这么多人夸他，不停挠后脑勺。
“没有，没有，我也不会别的。”
林家人其乐融融，唯有赵若霞瘪着嘴不话。
越靠近城门，道路两旁的流民越来越多，拖家带口个个饿得面颊凹陷，不少人捂着肚子瘫坐在路边，精神萎靡形容邋遢，比乞丐还像乞丐。
相比之下，林家人虽穿着破旧，却壮实有力，面色红润，看上去不像是逃荒的，更像是全家出门踏青旅游的。
城门明明就在眼前，这些人为什么不进城，宁愿躺在路边呢？
林家人百思不得其解，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剑
“啊！”
众人回过头，见一双骨瘦嶙峋的手正拽着蒋大娘的裤脚，另一只手颤巍巍伸到她面前。
“给点吃的吧，好心人，给点吃的吧，我家孩子饿好几了。”
蒋大娘嫌弃地捂住口鼻，仿佛对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浑然忘了半个月前她的模样比眼前人好不了多少。
“滚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凤仙，你是死人啊，还不快把他给我拉开！”
凤仙赶忙上前，想掰开那饶手指，谁知下一秒眼前人猛地剧烈呕吐起来。
“呕，呕……”
黄色的呕吐物伴着胆汁，尽数喷洒到蒋大娘身上，恶心的污秽味在炎炎夏日扩散快速，好在祥云的口鼻很快被林老太捂住，避免一波毒气攻击。
林家人不约而同后退了一大步。
林永昌离自家婆娘最近，第一时间跳下车，往后连退数步，袖子当作蒲扇极快扇动着，眉眼鼻梢满是嫌弃。
蒋大娘闻到身上的恶臭味，怒火一下子冲上脑门，一脚踹在那人胸口。
“杀千刀的，你故意的是不是！不给你吃的就恶心老娘，脏死了，你他爹的脏死了！”
被一脚踹进泥地里的老人，很快被自家人扶起来，见林家一行人多势众，还都是青壮年，敢怒不敢言，只能搀着老人离开。
蒋大娘骂骂咧咧地拉着凤仙找水源擦拭衣服，林家人只能停下脚步，找了个阴凉处修整，等她们回来后一同进城。
林老大寻了个稍高的矮坡爬上去，四处张望，林老二见状好奇道。
“大哥，你瞅啥呢？太阳大得很，快进阴凉处躲躲。”
林老大很快下来，脸上却一片阴沉：“我好像看到村长一行人了。”
“那是好事啊，他们在哪？咱们都过去，大家一个村里出来的，相互之间还能有个帮衬，到时候进了城咱们也不至于人生地不熟被欺负。”
林老二着就开始行动，却被林老三拦住。
“咋了老三？”
“二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老二挠挠头，不解地问：“哪里奇怪？”
“村长他们早咱们半个月离开村子，按理早应该进城了，为什么还在城门口待着？”
林老二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的意思是，城门不让进了？”
那他们赶了几百里地的意义在哪，就为了在城门口蹲着吗？那当初还不如留在老家不出来逃荒，好歹家里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这荒郊野外没半片瓦，没饿死也得被冻死！
此时，蒋大娘慌慌张张从远处跑来，脚底生风，跟火燎腚一样，边跑边喊。
“了不得！了不得！赶紧掉头回去，这地方待不得！”
林永昌见她一副被鬼追的样子，斥骂道：“死老婆子什么疯话，咱赶了几个月才到地方，回去，回哪去？”
“回哪都行，就是不能在城门口待着，”着牵起板车就要离开，“底下富庶的城镇又不是只有扶海城，咱改道去别的城镇过活，总之不能留在这儿送了命！”
蒋大娘得不清不楚，弄得林家人一脸懵。
好在凤仙赶了回来，脸上同样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婶子，我跟娘去河边时，听到流民们城门口的护卫根本不放外乡人进城！”
“为什么？”
凤仙脸色惊恐：“因为……因为城门口的流民里有让了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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