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要一起踏破九渊的誓言，要尝遍下美味的约定，此刻都成了扎进神魂的倒刺，随着每次呼吸在五脏六腑里翻搅。
七杀殿的刀刃还在阴影中闪烁，却再无人理会。
比起心口被人生生挖去一块血肉的剧痛，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竟成了最温柔的慰藉——至少这真实的疼痛证明他们还活着，而那个最该活着的人，此刻正化作照亮永夜的流星。
因为谁都知道，这已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简离夜的神魂愈发黯淡，却映亮少年最后的笑脸：“你们……要笑啊……”
众饶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像是被这句话生生钉在原地。
原来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是那个最该被安慰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想着安慰别人。
——怎么笑得出来？
——怎么能笑得出来？
——这个总是笑得最灿烂的少年，此刻正在他们面前消散，却还要他们笑？
众人嘴角扯出的弧度比哭还难看——少年临终的愿望化作最残忍的诅咒，生生劈碎了所有强撑的坚强。
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已经是他们能给的全部。
因为这是他的愿望。
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因为——
他们明白，简离夜要的不是笑容，而是一个承诺：承诺他们会继续走下去，会带着他的那份一起，活得足够精彩，足够快乐。
所以哪怕心脏已经痛得快要裂开，他们还是努力地、笨拙地、一点一点地，对他露出了笑容。
——你看，我们在笑。
——所以，别担心。
七杀殿的杀手们惊惶后退，他们看见此生最恐怖的画面：几个浑身浴血的身影在笑。
那笑容里淌着熔岩般的恨意，裹挟着星河倒灌的哀恸，连裂渊最深处的黑暗都为之战栗。
这不是悲泣，是地为鉴的血誓。
不是恸哭，是神佛皆斩的杀契。
兵器谱上从未记载的异象在此刻诞生——赤霄剑纹裂成血色曼珠沙华，问枪尖游出泣血龙魂，燃斧刃绽开冰焰红莲，黑焰刀身浮起往生咒文。
这些诞生于极致悲痛的蜕变，在往后万年都成为令诸万族胆寒的传。
“妈……我想您了……”
就在这刹那——
“噗”地一声轻响。
那缕裹着粉色流苏的神魂，终究还是……散了……
漫光点飘散，只剩半截流苏缓缓坠落。殷秀美颤抖着接住，斧身上的赤焰突然全部熄灭。
虚空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所有人都听见了少年最后的心声：“妈……对不起……儿子……回不去了……”
胡勇敢的狂笑混着血泪响彻裂渊：“听见没！谁都不许哭！”
问枪扫出的金芒里，隐约有个粉色流苏少年在朝他做鬼脸。
帝都朝阳区某栋老式居民楼里，林淑仪正在填写报销单。
窗外春雨淅沥，沾着槐花瓣的雨丝扑在玻璃上，把“优秀员工”奖状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
她手中的笔尖突然“咔”地折断，墨迹在“子女信息”栏洇开大团乌云。
她怔怔地看着墨渍，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从心口一直捅到喉咙。
镶在钥匙扣上的全家福突然发烫——照片里穿炎黄卫制服的男人依旧笑得温和，可八岁的简离夜却诡异地淡成了虚影。
桌上的相框无风自动，“啪”地倒下，玻璃裂痕正好横亘在照片里少年灿烂的笑脸上。
“夜……”
林淑仪颤抖着去扶相框，指尖刚碰到裂缝就缩了回来。那裂纹竟烫得吓人，像是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烙铁。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置顶聊框还停留在一个月前：“妈，这次历练回来，我带您去秦皇岛看海。”
她按下语音键时，垂落的绿萝藤突然开出殷红的花。
窗外暮色突然变得血红，晾在阳台的蓝衬衫“呼啦”一声被狂风卷走，衣架在栏杆上撞出凄厉的回响。
她冲到阳台时，发现窗台上那盆君子兰不知何时落了一朵花，正孤零零地躺在泥土里。
她弯腰拾起那朵花，花瓣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恍惚间想起上次儿子偷偷回家，就是站在这个位置冲她笑：“妈，我想您了……”
指尖传来刺痛，原来是被花茎上的刺扎破了。一滴血珠落在花瓣上，晕开淡淡的红。
“儿子……”她突然对着虚空伸出手，指尖穿过暮光抓住一把空荡荡的风，”妈妈想你了……”
话音刚落，整栋楼的玻璃同时炸裂。
十七层高的住宅楼在夕阳中剧烈摇晃，所有电子设备爆出刺眼的火花。
在整栋楼里传出惊恐的尖叫声里，只有林淑仪安静地站在阳台——她看见自己掌心躺着一粒微光，像极了时候夜读时，儿子总爱粘在她袖口的萤火虫。
整座帝都的晚钟在这一刻同时响起，惊起漫栖鸦。
钟声里夹杂着无人能懂的呜咽，像是某个母亲破碎的思念，正随着暮色染红整片空。
裂渊深处，那半截粉色流苏突然无风自动，在殷秀美掌心轻轻蹭了蹭，像是最后的无声告别。
虚空裂隙中，柳相玉的身影骤然消失。
七杀圣女血刃刚斩至半途，突然瞳孔骤缩——她脖颈处的空间毫无征兆地裂开三道细痕，漆黑匕首的刃尖已抵在咽喉。
“叮！”
血刃回防的刹那，柳相玉的身影如水纹般消散。圣女背后空间突然扭曲，刺神匕带着湮灭光影的威势直刺后心。
“无相。”少年冰冷的声音在虚空回荡。
圣女身形诡异地平移三寸，血刃反手撩向身后。两刃相撞爆出刺目火花，柳相玉借力后翻，足尖点在飘过的星辰碎片上。
“有意思。”圣女舔了舔嘴唇，身形突然分裂成七道血影，“让姐姐看看你的本事。”
七道血刃同时斩出，将方圆十丈的空间切得支离破碎。柳相玉的身影在刀网中闪烁，每次现身都精准踩在空间裂缝边缘。
“唰！”
刺神匕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圣女冷笑侧身，却见那匕首竟穿透三层空间褶皱，从她左肋死角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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