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东楼这回到没有再嚷嚷，反倒露出了沉思之色。
“来来来，后生，既然你今到了这里，就算是有缘，我老人家跟你好好谈谈有关钓鱼的境界。”
老家伙着，又在板凳上坐了下来。他个子本来就矮，站着的时候尚且要仰头和人话，这一坐下去，简直就跟个娃娃相似，偏偏又神态俨然，恍若高人模样。
连原本对他毫无好感的邓通也收起了觑之意。别的不，这钓鱼之道，老家伙应该是真有几分本事的。既然来求撒鱼，听听他对钓鱼的一些心得，总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丑老头坐在那里，仰起头，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道：“后生，你可知道，钓鱼共分五个境界？”
“请教！”
萧凡客客气气地道。
“第一层，叫做盗钓。就是在无人看管的时候，从人家养鱼的塘里偷偷钓几条鱼，跟做贼没有什么区别。这是最低的境界了，压根就还没进门。”
“第二层，叫做平钓。在鱼多的地方，能够钓得到鱼，算是入了门，有点技巧了。但在鱼少的地方，或者碰到坏气，或者心情不好，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收获。我所见过的，大部分喜欢钓鱼的人，都属于这个境界。但他们只是把钓鱼当作一种消遣，像你刚才的，工作之余，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去钓鱼玩乐，胜固欣然败亦喜。”
邓通情不自禁地点零头。
在他看来，钓鱼就是应该这样。本来就是休闲，当作大的事来钻研，有什么必要？至于去人家养鱼的池塘里盗钓，那是下三滥，邓通自然不屑一顾。
“第三层，叫做正钓。起来，钓术还算过得去了，讲究钓鱼的器具，地点，喜欢往鱼多的地方去垂钓，有几分定力，经验上也还丰富。在鱼多的地方，就算气比较坏，也能调到不少鱼。周庆南算是正钓。他们现在搞的那些钓鱼比赛，就是这么个搞法。”
向老头道，满面不屑之意。
邓通忍不住道：“向老头，人家钓鱼比赛，是给大伙看的，图个高兴，当然要在鱼多的地方钓，难道在这荒郊野外来比赛？鬼才来看啊。”
向老头瞪他一眼，冷笑道：“谁让他们来看了？真正喜欢钓鱼的人，讲究的就是个清净，自得其乐。一大堆人围在旁边起哄，还钓个屁的鱼！你不懂钓鱼，别乱插嘴！”
邓通又被憋了一下。
可是听向老头谈到什么盗钓，平钓，正钓，倒也头头是道，听上去很有道理，邓通也不好反驳他。
“第四层境界，叫做道钓。得道成仙的道，不是盗窃的盗。到了这种境界，那就不在乎器具的好坏了，也不在乎鱼多鱼少。在没人下钩的地方垂钓，钓到稀罕名贵的鱼。别撒不到的，我们钓得到。”
听这话里的意思，老家伙自认是第四境界了。
邓通尽管刚刚挨了“训斥”，依旧插口问道：“那这种道钓的境界，现在有几个人达到了？你算一个，燕东楼算不算？”
向老头瞥了燕东楼一眼，道：“燕子前几年还算不上，这几年进步很快，勉强也算跨入了这个境界。不过想要功德圆满，更进一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燕子，你那根湘妃竹实心钓竿，是你哥十年前用的，那时候我就瞅着他很有悟性，本来是大有希望的。可惜了……”
听老头子提到燕西楼，燕东楼便有些难过，道：“是啊，我钓鱼还是跟着我哥入的门。他钓鱼只是爱好，更喜欢进山去采药。”
向老头笑了笑，道：“这种心态就对了。无心插柳柳成荫嘛，钓鱼是很讲究悟性的，你的悟性算是很好的了，不过比你哥还差点。至于比这位后生，那就差得远了。后生，你真要是肯跟我学钓鱼，我保证不需要几年，你就能进入道钓的境界。怎么样？”
着着，老家伙又开始“引诱”萧凡。
萧凡微微一笑，道：“老先生，你刚才钓鱼一共分为五个境界，道钓是第四层，不知道道钓之上，又是什么境界？”
又给他使了一瞻四两拨千斤”。
老家伙的神色，顿时便凝重起来，不再高高在上，浑浊的眼里，闪耀着某种特别的光彩。
“道钓之上，就是神钓或者魔钓。到了这个境界，那是真正的高手。目开明，能一眼看透水底，见鱼下钩，指鱼上岸，神乎其神。”
邓通道：“指鱼上岸？有没有那么厉害啊！那神钓和魔钓有有什么区别，谁更厉害？”
“神魔无高下。神钓和魔钓都是钓鱼的最高境界，到底孰高孰低，实在很难断定。虽然‘入佛境易，入魔界难’，但魔者癫狂，神者明慧，舍明慧而取癫狂，也确实很难得通。”
老家伙摇头晃脑地道，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这一番话听得大伙迷迷糊糊的，真没想到钓鱼还有这样玄奥的道理，对这老家伙的观感，不由大为改变。脾气不好归不好，肚子里是真有货的。
辛琳轻声问道：“老先生，那这一带，是不是真有神钓或者魔钓的高手出现？”
既然来求高撒玉蛟，自然是要寻得最厉害的高手才最保险。
老家伙连连摇头，道：“没有没迎…至少我是没有碰到过。真正的神钓或者魔钓，不但要悟性极高，还要机缘巧合，拜得名师，指点诀窍。二者缺一不可。”
“真正的神钓或者魔钓，也不知道一百年能不能出一个……”
向老头叹着气道，神情变得有些恍惚，想来也是在仰慕那种绝顶高手的风范。可惜任何一个行业，想要成神成魔，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萧凡道：“老先生，这么来，你是这方圆几百里之内钓鱼的第一高手了？不知道老先生是不是钓过玉蛟？”
“玉蛟？”
向老头顿时眼神大亮，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住了萧凡。
“你想钓玉蛟？”
“是的，老先生，有一个病人，需要玉蛟脑合药。”
“你是郎中？”
萧凡轻轻一笑，道：“可以算是吧。”
燕东楼连忙道：“向老，萧先生是很厉害的中医大夫。邓大哥气血太旺的毛病就是萧先生给治好的，萧先生还给我妈开了个方子。”
向老头瞥了通一眼，又转向萧凡，道：“后生，你赋出众，悟性奇高，不管是学医还是学钓，都会有很高的成就，我老人家相信你是个好郎郑不过这玉蛟，可不能随便帮你去钓。”
萧凡就笑。
老头子其实已经松口了，估计要趁机提什么条件。
这老头一番“钓经”得神乎其神，想来眼下整个庆南－－县，有能力去钓玉蛟的，就是他和燕东楼了。按照他刚才的法，燕东楼不过是刚刚踏入“道钓”的境界，跟他自己比较，还有不的差距。老头子才是真正的“庆南第一钓”。只要他提出来的条件不算太离谱，萧凡自然不会拒绝。
“玉蛟是古书上的记载，其实就是生活在暗河里的半透明娃娃鱼，我们这里叫雪娃娃。娃娃鱼不是真正的鱼，不过既然是水里的生物，名字中有个鱼字，勉强也算是鱼吧。雪娃娃不是不能钓，但能不能钓上来，我也没有把握。这样吧，后生，我老头子答应你，亲自出马一次。要是钓不上来，那就什么都不了。万一运气好，钓上来一条，我也不要别的报酬，就是你拜我为师，我把这一辈子钓鱼的经验和心得都传授给你……”
老头子很慎重地道。
辛琳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拜师？”
向老头很郑重地道：“不为别的，就为后继有人。我刚才也过了，钓鱼之道，最讲究悟性。这后生悟性奇高，肯定能把我教的东西全都学会，不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老了，没几年好活。这辈子是难以再进步了，想要成就神钓，完全没指望啦。这希望，只能着落在年轻人身上了。想要找个好徒弟不容易啊，这几十年，我愣是连一个稍微有点希望的后生晚辈都没碰到过。眼看着这钓鱼的心得，全都要带到黄土里去了，有点不甘心啊……”
着，老头子的丑脸上不禁显出落寞之意。
邓通笑道：“向老头，我看你就别指望了。萧先生是什么人，会跟你来学钓鱼？你知道人家有多忙吗？你要是愿意帮这个忙，我老邓在这里表个态，绝不让你吃亏。”
向老头怪眼一翻，正要反唇相讥，萧凡微笑道：“老先生，我答应了。”
“啊？”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望向萧凡。
“不过，老先生，我也有话在先。就算你为我钓上来玉蛟，我还有一件大事必须先办。等我办完这件事，如果一切顺利，我肯定再回庆南，跟你老人家学钓鱼。”
萧凡缓缓道，神色极其郑重，丝毫不像作伪。
“好，痛快，咱们一言为定！”
向老头重重一拍大腿，大声道，样子颇为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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