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铃忽然想起昨晚在村委会看见的功德碑,\"德龙路捐资人:何梦龙\"几个大字刻得格外深,笔画里填着新红的漆。
她想问\"德龙\"是否有别的含义,却见他望着远处盘山路上的车灯,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话。
“这就是我当年的家——”何梦龙指着村里一处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对谢玲道。“这里曾是当年的‘青年点’,也是我的家……”
老屋的灯光在风里摇晃,何梦龙从樟木箱底翻出半本相册,封皮上的烫金字已经剥落。
谢铃凑近时,看见二十年前的少年穿着洗旧的工装,搂着穿红格子裙的姑娘站在桥头,溪水漫过他们交叠的脚踝,姑娘鬓角沾着片花瓣,笑得比春日杜鹃还要鲜艳。
他突然翻开相册最后一页,那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秀秀的字迹:“龙哥,别找我,好好活。”
……
谢铃看见纸条右下角晕着块浅褐色的渍,像滴干聊泪。
她伸手碰了碰何梦龙握相册的手,他掌心的老茧划过她的指尖,此刻正带着体温,一点点烫化她心里的防备。
老座钟敲过十二点时,谢铃听见身边的男人翻了个身。
月光从木窗格子漏进来,在蚊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何梦龙的烟头明灭不定,像颗坠在人间的星子。
“你真的一点也不恨她吗?”谢玲终于轻声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荡起微的涟漪。
烟头顿了顿,明灭三次,才传来一声叹息:“那年我救下她时,我就想,只要她活着,怎样都校”
他转头望向她,黑暗中眼睛亮得惊人。“后来每次开车过德龙路,看见乡亲们在路上愉快的出行,就觉得自己这些年吃的苦,总算是没白受。”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温柔。“其实这条路的'德',是功德的意思——而龙字机是我的名字,这乡亲们对我的厚爱……”
谢铃猛地怔住。那些在功德碑前闪过的疑惑,那些他望向路牌时的欲言又止,此刻突然有了答案。
她想起白在桥头,他的那些话。原来每一块砖石,每一寸沥青,都是他藏在岁月里的情书。
她伸手握住他拿烟的手,把烟头按灭在床头柜的瓷碗里。
黑暗中,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纹路,像在触摸一段被风雨侵蚀却依然坚韧的往事。
当他的手臂轻轻圈住她的腰时,溪水在桥下叮咚作响,恍若二十年前那个穿月白衫的姑娘,正顺着时光的河流,轻轻哼唱着一首没有终章的歌。
黎明前最暗的时候,谢铃听见他在耳边低语:“其实我早该告诉你,德龙路通车那,我在桥头坐了整夜。”
她没有话,只是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
忆秀桥的石栏上,那朵残缺的并蒂莲正被晨露慢慢打湿,而远处的德龙路,正静静等待着第一缕阳光的降临。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谢铃忽然明白,有些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它们藏在桥栏的刻痕里,嵌在路碑的笔画中,融在一个男人掌心的老茧间。
而她此刻握住的,不仅是一段过往,更是一个愿意把伤痕砌成路、将思念刻成桥的灵魂——这样的人,值得她在春夜里,将自己的手,永远缠进他的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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