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锦面容黯淡：“二十六年前，他为了幼弟亦然离去，最终为掩护幼弟身亡，从此以后，云锦立誓终生不再嫁人……”
裴世矩悠然轻叹：“汗青是个难得的情义两全之人，奈何不假年……起来，你也付出太多啊，为了代替那赵氏孤儿，你竟然付出了自己的骨肉……”
裴云锦神色凄然：“汗青只想他活下来，我不能让他无法瞑目。”
裴世矩点点头，“孩子，赵家子极为重要，太爷爷并不怪你，反倒很欣慰，你识大体，懂大局。如今你也该放心，他在秦国，生活的很好，虽然有些卑微，但也自得其乐。”
裴云锦勉强一笑：“是啊，只希望他不要辜负了这么多饶牺牲，未来能如其先祖，为人间大业贡献力量。”
裴世矩有些无奈：“只可惜，这赵家子现在被你那弟弟怀疑呢。”
裴云锦一惊，收起悲戚：“被他盯上了？”
裴世矩嗯了声：“你瞅瞅，你都这么不放心被他盯上，你这个弟弟啊，实在是鬼啊。”
“但……但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估计是，但那子心中好像有了些数，最近放松不少。”
“那就好。”裴云锦深吸口气：“暗中可到处都有人在搜寻赵家子痕迹。”
“没事的，那赵家子躲在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正阳宫，还给自己弄了个太监身份，谁能想得到。”
裴云锦皱了下眉：“可是……赵家岂非绝后……”
“没办法，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是这些年才逐渐弄清楚身世的，不过这决绝劲儿，还有这股子钻营劲儿，的确不负赵财神血脉。”
裴云锦微微松口气：“我那弟弟大约只是担忧他来历不明，对秦国不利，才有所防范吧，将来知道真相，不会对他不利。”
裴世矩却神色有些异样：“不……奇怪的很，那子对赵家子……有股特殊情绪……好似先警惕。”
但他似乎也有些无法理解，最终没有深：“总之，你放心好了，他现在很安全，但唯一问题是，他若要夺回悦来，难度很大。那五成一一直被范惠代为掌控，不成问题，但剩下的四成九，很乱呐。”
“他可以请江凡帮忙。”裴云锦沉思片刻之后道。
裴世矩却笑笑：“看他自己的吧，赵家子不是简单人物。唉，起来，你那孩儿出生就显得灵秀，若长大成人，也是人中龙凤啊，可惜了，你后悔吗？”
裴云锦抿着嘴唇，摇摇头，却终归一滴眼泪淌下。
裴世矩探手轻轻擦去，却笑了：“傻孩子，太爷爷怎么能让你伤心，怎么能让我裴家绝后？”
裴云锦霍然一怔，下一刻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您……”
裴世矩点点头：“那孩子看似死了，但并没有，他们把他丢在了乱葬岗，被太爷爷找了回来。”
裴云锦惊喜万状，猛然站起身：“我的孩子，他，他在哪里？”
裴世矩轻轻一笑：“江凡身边，有个家伙，你不觉得眼熟？”
裴云锦愕然，面色急剧变化，忽然，她似乎想到什么，双目圆睁：“慧明？”
裴世矩抚髯感叹：“到底是母子连心。”
裴云锦惊喜无比：“难怪我看着眼熟，难怪……原来是我的孩儿，我那苦命的孩儿……”
她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泪水滚滚而落，就要往外冲去，却被裴世矩一把拉住：“傻孩子，不是时候，着什么急啊。”
裴云锦这才反应过来：“是，是啊，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认识我……您，后来把他送到了龙虎山？”
裴世矩点头：“俗世之中，我信任的就那几个，但太白居这些都不行，你知根知底，早晚会露馅，思来想去，只有送往低调的龙虎山，交给张有道才最合适。没想到，这子生慧根，居然混成龙虎道子。”
“我，我那孩儿是个有福分的。”裴云锦越发欣喜。
裴世矩抚髯：“是因祸得福，他被我用先一炁救活，但因伤重，浑浑噩噩，却意外因此不受世俗打扰，开启道之灵智，方才有了今日。”
裴云锦又显得揪心：“是我，对不起他……现在还真的不能去面对，我该如何面对……”
裴世矩摆摆手：“时机未至，何必焦急，这孩子道心通透，迟早有一，是你们母子相认之机。相信太爷爷。”
裴云锦面色复杂的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太爷爷，昆仑子不是不会下山么？您这次归来……”
裴世矩嗯了声：“是不下山，但这不是硬性规矩，而是我们不想，这大地大，有谁能限制昆仑？我这次下来，就是想来看看你，也来看看那个江子。”
裴云锦神色一动：“他来自昆仑，您不放心？”
裴世矩摇摇头，露出一丝古怪：“不放心？是不放心，但不放心的是他太能祸祸，昆仑都被他闹腾的不轻，这下山之后，不知道会如何祸祸这世间。”
裴云锦摇头：“那可是个好孩子，实话，当时我准备引荐给宰辅的时候，还很犹豫……”
裴世矩咧咧嘴：“可算了吧，那就是个妖孽，不过我总算放心，你没对那子动男女之情。”
裴云锦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没有的事，不过这弟弟的确讨人喜欢，可您为啥他是妖孽？”
裴世矩无奈的揉着脑壳：“算了，这些事就不和你了。太爷爷倒有些事要问问你……”
裴云锦见他神色认真，当即点头：“太爷爷请问。”
裴世矩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从你见到他第一，直到现在，所有有关的过往，巨细无遗，我都要听听……”
……
“了不起啊，有意思。”
裴云锦完，已经是色蒙蒙亮，裴世矩着实感叹了一番，目光慢慢变得深邃。
“他过于奇特，你认为，会不会是人？”
裴云锦呆住，“太爷爷……您在怀疑他？”
“不值得怀疑吗？”
裴云锦嘴唇动了动，没出什么，但神色却变得复杂而纠结。
裴世矩看着，却没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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