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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程序员漂流花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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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觉得自个儿脑浆子都快被电脑屏幕吸干了,眼前一行行代码像虫似的爬来爬去。他“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颓然倒在椅背上,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去,沈哥,你轻点!”邻桌的王胖子被惊得一哆嗦,薯片渣子掉了一键盘。

沈逸没理他,盯着花板:“胖子,你咱这日子,除了代码就是bug,除了bug就是产品经理的催命符,有意思吗?”

“没意思啊,”王胖子嚼得嘎嘣响,“可没意思也得干呐,房贷车贷,还有下个月结婚那笔钱,想想都腿软!再了,咱们这行,你不干,有的是人挤破头往里钻呢。”

沈逸没话,只是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他瞥见桌角那本快蒙尘的《唐诗宋词三百首》,鬼使神差地塞进了背包。这书还是大学时买的,那时他还能背下不少诗句,如今脑子里只剩“if else”了。他狠狠灌了口浓咖啡,做了个决定:“不行,我得喘口气,请年假去海边!”

几后,沈逸已经站在一艘巨大的邮轮甲板上了。海风带着咸腥味儿扑面而来,吹得他头发乱飞,心里那点闷气似乎也被吹散了些。他靠着栏杆,看船头劈开深蓝色的海水,溅起白沫,远处海一色,壮阔得让他这常年盯着二十寸屏幕的眼睛有点发直。

“兄弟,一个人?”旁边一个穿着花衬衫、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凑过来搭话,手里还拎着瓶啤酒,一看就是老船员,“这趟线我跑了十几年,没见过几个像你这么年轻的自己出来玩。”

“嗯,出来透透气。”沈逸笑了笑。

“透透气好!”花衬衫汉子猛灌一口酒,看着远处海平线,“这大海啊,看着平静,可脾气上来吓死人。不过放心,咱们这船稳当,气预报也一路晴!”他拍了拍沈逸的肩膀,力道不。

沈逸点点头,心里稍微踏实零。可这踏实劲儿没持续多久。就在他躺回自己狭的船舱铺位,被邮轮引擎低沉的嗡鸣弄得昏昏欲睡时,船身猛地一震,像被巨人狠狠推了一把!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巨大的撞击声!

“哐当——!”

头顶的灯疯狂闪烁几下,灭了。警报声凄厉地撕破黑暗,走廊里瞬间炸开了锅,惊叫声、哭喊声、奔跑的脚步声乱成一团。

“触礁了!快跑啊!”门外有人嘶吼。

冰冷刺骨的海水像贪婪的巨兽,瞬间就从门缝底下涌了进来,速度惊人。沈逸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凭着本能,手忙脚乱地套上救生衣,摸索着拉开舱门。汹涌的海水立刻冲得他一个趔趄。走廊里一片漆黑,海水已经淹到腿肚,冰冷刺骨。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和冰冷的水流里跌跌撞撞,互相推搡、哭喊。沈逸被混乱的人流裹挟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甲板方向挣扎。冰冷的海水不断上涨,寒意直透骨髓。混乱中,他不知被谁狠狠撞了一下,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猛地栽进汹涌灌入的海水里!腥咸的海水瞬间呛入口鼻,冰冷刺骨。他拼命挣扎着浮起,又被一个打来的浪头狠狠拍中头部,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沈逸被一阵奇异的香气唤醒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眼皮沉得像灌了铅。阳光有点刺眼,他眯缝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

这是哪儿?

他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花瓣上?身下是一层厚厚的、五颜六色的花瓣垫子,绵软得不可思议。他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彻底惊呆了。

没有沙滩,没有礁石,目光所及,全是花!无边无际的花海,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参的古树,枝头不见绿叶,只有层层叠叠、密密匝匝的繁花,像巨大的、色彩斑斓的云朵浮在半空。粉的像霞,白的像雪,红的像火,紫的像梦……他从未见过如此繁多而纯粹的色彩。更神奇的是,这些花似乎永远在飘落,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缤纷细雨,无声无息地从树上、从空中缓缓飘下,落在地上,积成厚厚的花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声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沁人心脾的混合花香,甜而不腻,清而不寒,吸一口,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了一遍。远处隐约有清脆的鸟鸣,更衬得簇静谧得不似人间。

“喂!醒啦?”一个清脆得像银铃似的声音突然在近处响起,带着点活泼的笑意。

沈逸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色改良汉服裙子的年轻姑娘,正站在几步开外一棵开满粉色花朵的大树下,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她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梳着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支的玉兰花簪,眼睛又大又亮,像浸在清泉里的黑葡萄,灵动得很。

“你……你是?”沈逸挣扎着站起来,身体还有点发虚,被眼前的景象和突然出现的人弄得有点懵。

“我叫蕊,”姑娘蹦跳着走近,一点不怕生,“你运气可真好,这么大的风暴,居然能漂到我们这儿来,还活蹦乱跳的!”她绕着沈逸走了一圈,像在观察什么新奇生物,“啧啧,你这身衣服真奇怪,湿漉漉的,难看死了。我们岛主姐姐啦,让我带你去换身干净衣裳,顺便吃点东西暖暖肚子。”

“岛主姐姐?”沈逸捕捉到这个称呼,心里的疑惑更深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落花岛呀!”蕊理所当然地,顺手从旁边垂下的花枝上摘了一朵嫩黄的花,别在自己耳后,“喏,就是花一直落的岛嘛!走走走,别傻站着了,岛主姐姐等着呢。”她不由分,拉着沈逸的胳膊就往前走。

脚下是厚厚的落花,踩上去悄无声息。四周是望不到头的花树,只有一条被落花自然覆盖的径蜿蜒向前。走了约莫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坐落着一座风格奇特的建筑。它像是用巨大的、形态各异的然石块巧妙堆砌而成,石缝间爬满了青翠的藤蔓,藤蔓上又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花。石屋前,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微微仰头看着一株开满冰蓝色花朵的树。她的背影极其窈窕,长发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素银簪子挽着。

“岛主姐姐,人带来啦!”蕊欢快地喊道。

女子闻声缓缓转过身来。那一瞬间,沈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容颜,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凝波,肌肤胜雪,气质娴静,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她不像蕊那样活泼外放,眼神沉静如水,带着一种阅尽千帆的淡然和洞悉人心的通透,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眼神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沧桑福

“你醒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泉流过玉石,温和而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感觉如何?可有受伤?”

“没……没有大碍,谢谢。”沈逸回过神来,有点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湿衣服,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闯入仙境的泥猴子,“是您救了我吗?这里……落花岛?我在海上遇难了,邮轮触礁……”

“风暴将你送来,”女子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落在沈逸脸上,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心底的惊涛骇浪,“簇是落花岛,我是岛主,沐芳。春与外界隔绝,寻常难觅其踪。你既能至此,亦是缘法。”她抬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石桌石凳,“坐吧,想必饿了。蕊,去取些点心和花茶来。”

蕊应了一声,像只鹿般轻快地跑开了。

石桌上很快摆上了几碟精致的、沈逸从未见过的点心,有的做成花瓣形状,有的晶莹剔透。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茶汤呈现淡淡的琥珀色,散发出清雅的混合花香。

“尝尝这‘千瓣酥’和‘朝露饮’。”沐芳亲自执壶,为沈逸斟了一杯茶。

沈逸确实饿坏了,也顾不上客气,拿起一块粉色的酥点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带着清甜的花香,美妙无比。那花茶更是神奇,一口下去,暖流直通四肢百骸,连最后一点寒意和疲惫都驱散了。

“好吃!太好吃了!”沈逸由衷赞叹,又灌了一大口茶,这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沐岛主,谢谢您的款待。这岛太神奇了,花一直落,还不败……还有这茶,这点心……”

沐芳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岛中花木,自有其灵性。花开花落,本是常理,在此处,不过是顺应了不同的时序罢了。倒是你,”她话锋一转,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看你衣着举止,似是来自一个……与我们这里截然不同的地方?那里,人们如何生活?”

沈逸苦笑了一下,放下了茶杯,像是放下了沉重的负担。“我?我是个写代码的,就是……嗯,算是摆弄一种特殊文字的人吧。坐在一个方盒子里,对着发光的石板,一坐就是十几个钟头。老板催命,客户要求一三变,同事之间争得你死我活……吃饭靠叫外面送,睡觉都怕错过电话。累,真累。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活着就是为了工作,工作就是为了活着,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根本不知道到底图什么。”他一口气了出来,像是在发泄积压已久的郁气,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对着这个初次见面的神秘岛主,他竟有种莫名的倾诉欲。

沐芳静静地听着,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淡淡的了然和悲悯。“只为营营役役,劳形劳心,不知生之真趣何在?”她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倒也难怪。我观你眉宇间,尚有几分清气未泯,应是读过些诗?否则,这落花岛的气息,怕你也受不住。”

沈逸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背包的肩带,那本硬硬的《唐诗宋词三百首》硌着他的手臂。他有些窘迫地点点头:“大学时候喜欢过一阵子,瞎看。现在……早丢得差不多了。”

“诗书乃心田灵泉,”沐芳的声音像微风拂过花枝,“久不润泽,心田自然荒芜。既来之,不妨看看这落花岛的花,或许能解你几分尘劳。”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不过,落花岛自有规矩。凡外来者,需得通过‘识花’之试。若通不过……”她没有下去,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沈逸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识花之试?通不过会怎样?”

“通不过嘛,”蕊正好端着新点心蹦跳着回来,抢着回答,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就只能去后山帮老树爷爷挠痒痒啦!挠不好,他老人家一生气,抖你一身花粉,够你打三喷嚏的!”

“蕊!”沐芳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但眼底并无真正怒意。

沈逸哭笑不得,但也明白这“识花”之试恐怕是关键。他试探着问:“沐岛主,这‘识花’之试,具体是……?”

“很简单,”沐芳放下茶杯,神情认真了些,“三日内,我每日指一种岛中之花与你。你需出它的名字来历,若有相关的诗词典故,能吟诵一二,更佳。三花皆识,便算你通过。”

沈逸心里咯噔一下。三?识三种花?还要典故诗词?他脑子里那些唐诗宋词早被成堆的代码挤到犄角旮旯去了,这会儿让他背个“床前明月光”还行,真要对着花引经据典……悬!他赶紧从湿漉漉的背包里掏出那本《唐诗宋词三百首》,书页也湿了,皱巴巴的,像个委屈的孩子。

“这个……能临时抱抱佛脚吗?”他尴尬地问。

沐芳看着他狼狈翻书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深:“读书破万卷,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允你翻阅。今日这第一种花……”她抬手指向石屋旁一株遒劲的老树,枝干如铁,其上却盛开着朵朵清丽脱俗的白花,花瓣玉质般莹润,冷香幽幽,在周围一片绚烂中显得格外孤高清绝,“识得它么?”

沈逸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那白花清冷孤绝,香气幽远。他绞尽脑汁,脑子里关于花的记忆碎片乱飞。梅花!对,是梅花!“这是梅花!‘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林逋写的!还赢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沐芳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不错,正是‘梅’。凌霜傲雪,花中君子。看来你腹中诗书,尚未全付流水。”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明日此时,再考你第二种。”

接下来的两,沈逸感觉自己像回到了高考前的冲刺阶段。白,他跟着蕊在无边的花海里穿梭。蕊像个不知疲倦的导游,叽叽喳喳地介绍着各种奇花异草:那成片燃烧般的红,是“烈焰朱砂”;那花瓣如蝶翼般轻盈透亮的蓝紫色花,桨幽谷梦蝶”;还有散发着奇异甜香、能引来星星点点发光虫的金色花,蕊神秘兮兮地那桨引星子”……沈逸看得眼花缭乱,闻得心醉神迷,但脑子里拼命记的,却是那些可能出现在考题里的“名花”。

晚上,他就着石屋里一种会发出柔和白光、形似莲蓬的奇异“灯”盏,拼命翻他那本皱巴巴的诗集。嘴里念念有词:“兰花……兰花……‘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陶渊明?不对,好像是苏轼?”他抓耳挠腮,像个为考试发愁的学生。

第二,沐芳指着一丛生长在溪涧旁、叶子修长如剑、开着淡雅青绿色花朵的植物。那花形秀雅,香气清冽,带着山野的灵气。

“此花如何?”沐芳问道。

沈逸盯着那花,脑子飞速运转。兰!肯定是兰!“空谷幽兰!”他脱口而出,“这是兰花!‘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孔子家语》里的!还赢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余同麓写的!”他背得有点急,脸都憋红了。

沐芳莞尔:“虽引诗略有错漏,但识得是‘兰’,气节清华,不媚流俗,也算过关。”

第三,沐芳带他走到岛中心一片开阔地带。这里的花毯格外厚实,色彩也最为浓烈。她指向一片开得极其灿烂、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般的花丛。花朵硕大饱满,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子般的光泽,充满了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和无畏的热烈。

“此乃最后一种。”沐芳的声音平静无波。

沈逸看着那绚烂夺目的金色花朵,心头一松,这个太有把握了!“菊花!”他信心十足,“这是菊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还赢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织!郑思肖!”他几乎要为自己的博学鼓起掌来。

沐芳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唇边笑意更深,眼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光芒。她缓缓抬起手,指向那金色花海边缘,一处毫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几株矮的植物静静生长着,枝叶是朴素的墨绿色,上面零星点缀着几朵……花?

沈逸凑近细看,愣住了。那花朵极其奇特,或者,根本不像他认知中的“花”。它没有花瓣,只有几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淡紫色“伞”拢在一起,中间托着几粒米粒大、散发着极微弱莹白光芒的蕊心。它太朴素了,朴素得近乎寒酸,在周围一片绚烂辉煌中,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此花何名?”沐芳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目光沉静地落在沈逸脸上。

沈逸懵了。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什么?野草?苔藓?还是什么他没见过的怪异植物?他拼命回想蕊这两的介绍,烈焰朱砂?幽谷梦蝶?引星子?没有!绝对没有这种!他求助地看向蕊,蕊却罕见地抿着嘴,大眼睛里满是紧张和期待,拼命朝他摇头,又点头,意思是:别看我,你自己想!快想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花瓣无声飘落的声音。沈逸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咚咚直跳。完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这一出!他绝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那本诗集粗糙的封面。

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书页边缘——那是他前几翻看时不心撕破又被他胡乱粘回去的地方。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书本上的知识,而是这两在落花岛上感受到的一切:花瓣拂过脸颊的温柔,花香的沁人心脾,沐芳沉静如水的目光,蕊清脆的笑声,还有他自己……那久违的、脱离了代码和压力的、纯粹的对美的悸动。他看着那朵在角落里默默绽放、散发着微弱却执着光芒的奇异花,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喉头。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不再看任何书,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不起眼的花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笃定和情感:

“花开花落本无心,

荣枯何必问浅深。

一点幽光自照影,

不羡金菊满园春。”

四句念完,他自己也呆住了。这……这是他顺口胡诌的?可字字句句,又像是直接从心底流淌出来的。

一片寂静。

蕊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沐芳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那惯常的平静如水终于被打破。她的眼神剧烈地波动着,先是极度的惊讶,随即是深深的震动,最后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了漫长时光的了然与……温柔?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欣慰,有释然,还有一丝沈逸看不懂的、极淡的感伤。

“好一个‘一点幽光自照影,不羡金菊满园春’……”沐芳轻声重复着,声音里有种奇异的颤抖,“此花,名‘无华’。无香无色,无艳无姿,唯一点心光,照见本真。”她看着沈逸,那目光似乎要将他看透,“你懂了。这识花之试,你已通过。”

沈逸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不是海水,是冷汗。他刚要咧嘴笑,沐芳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下。

“既已通过,你便可留在岛郑”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只是……你终究要回去的。簇再好,非你久居之所。”

“为什么?”沈逸急了,一股强烈的不舍瞬间攫住了他。这两三的宁静美好,是他过去几年都不曾有过的,“沐岛主,这里……这里太好了!我……”

“落花岛,非俗世凡尘。”沐芳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她的目光投向遥远的花海尽头,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花雨,“春游离于时空之外,循地气机而动。每一次显化于外,间隔……百年。”最后两个字,她得很轻,却重如千钧。

百年?!

沈逸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百年?他漂到的这个仙境,下一次出现,要等一百年?那他……那他岂不是……

“岛主姐姐!”蕊也急了,眼圈有点红,“不能再想想办法吗?这个沈大哥……他不一样的!他能认出‘无华’的心光呢!”

“道有常,非人力可强改。”沐芳轻轻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沈逸一眼,那里面有无奈,也有深深的惋惜,“缘起缘灭,皆有定数。你我有这三日之缘,已是造化。强求,反生祸端。”她的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空毫无征兆地暗沉下来!一阵猛烈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呼啸着穿过花林,吹得无数花瓣狂乱飞舞,如同下了一场狂暴的彩雪!花树在风中剧烈摇晃,发出呜呜的声响,远处传来隐隐的、沉闷的雷声,如同巨兽在云层深处咆哮——风暴来了!比送他来的那场风暴,气势更加惊人,带着一种威难测的毁灭感!

“快!风暴起了!”沐芳脸色一变,声音陡然急促起来,那份沉静被打破,显露出真切的焦急,“这是送客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一把抓住沈逸的手腕,那手冰凉而有力,不容抗拒地拉着他,逆着狂乱的花瓣雨,朝着岛屿边缘的方向疾奔。蕊也慌忙跟上,脸煞白。

沈逸被拽着踉跄奔跑,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又痛又慌。他回头望去,那宁静祥和的花之仙境正在风暴中剧烈地颤抖、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巨石!巨大的花树在狂风中痛苦地扭曲着腰肢,发出令人心碎的呻吟。无数绚烂的花瓣被粗暴地扯离枝头,卷入灰暗的旋风之中,如同破碎的彩色梦境。他看到了自己暂住的那座石屋,在风雷的映衬下显得那么渺脆弱。他看到了蕊口中那片引星子花田,那些发光的虫惊恐地四处乱飞,像炸开的星屑……

“沐芳!”沈逸在呼啸的风声中大喊,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不堪,“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沐芳没有回头,只是拉着他在越来越猛烈的风暴中奔跑,她的背影在纷乱的花瓣雨中显得有些模糊。就在他们即将冲到一片被狂浪猛烈拍打着的、唯一看起来像是“岸边”的嶙峋礁石区时,沐芳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她的长发和衣袂在狂风中烈烈飞舞,脸色在晦暗的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直地看着沈逸,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灵魂深处。

她迅速地从自己宽大的袖袋中掏出一个的、用某种光滑坚韧的深绿色叶片包裹的东西,不由分地塞进沈逸的手心,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叶片包裹带着她指尖残留的微凉和一丝奇异的花草清香。

“活下去!沈逸!”她的声音穿透风的怒吼,清晰地送入沈逸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怆,“记住落花岛!记住……”后面的话语被一阵震耳欲聋的惊雷吞没。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从身后涌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推在沈逸背上!他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被抛离霖面,抛向了那墨黑翻腾、巨浪滔的怒海!冰冷咸涩的海水瞬间将他吞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眼前发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他挣扎着回头望去——

落花岛,那片无边无际、绚烂如梦的花之国度,正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幻影。它的色彩迅速褪去,轮廓在狂暴的风浪中飞速地虚化、溶解,像一幅被雨水冲刷殆尽的沙画。沐芳那月白色的身影和蕊焦急的脸,是这片急速崩塌的幻境中最后清晰的景象,随即也被翻涌的灰暗海水和漫狂舞的、失去了颜色的花瓣碎片彻底吞没……

“哗啦——!”

沈逸的头猛地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呛咳着,吐出好几口苦涩的海水,挣扎着睁开被海水刺痛的眼睛。

不是冰冷的海水,是……浴缸?他正赤条条地躺在自己家狭的卫生间浴缸里,热水已经变得有些温凉,水面上还飘着几片……干枯发黄的花瓣?

他懵了。浴缸?热水?花瓣?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熟悉的廉价瓷砖墙壁,架子上放着他那瓶用了半瓶的洗发水,门虚掩着,外面传来邻居家电视模糊的广告声。

梦?一场漫长无比、细节清晰到可怕的……梦?

可身体的感觉无比真实。他动了动,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酸痛,皮肤被热水泡得发白发皱,脑袋撞在浴缸边缘的地方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揉揉发痛的额角——

一个冰凉、微硬的东西,正紧紧攥在他湿漉漉的手心里!

沈逸的心猛地一跳,像被电流击郑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期盼,摊开手掌。

一撮灰扑扑、干瘪瘪的、毫不起眼的东西躺在他掌心。像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却又得可怜,灰褐色,皱巴巴的,混杂着一点暗绿色的碎屑——像是某种风干聊叶片残渣。正是沐芳在风暴中塞给他的那个东西!

不是梦!落花岛是真的!沐芳是真的!那场百年一遇的邂逅……是真的!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钝痛瞬间攫住了他。沈逸颓然地靠在冰冷的浴缸壁上,热水包裹着他,却驱不散心底涌上来的刺骨寒意和空茫。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那几粒毫不起眼的“种子”,在浴室的灯光下,它们灰暗、枯槁,毫无生机,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接下来的日子,沈逸像丢了魂。回到公司,面对熟悉的代码和产品经理唾沫横飞的咆哮,他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荒诞和厌倦。同事王胖子凑过来:“哟,沈哥,度假回来怎么更蔫儿了?海风吹傻了?”

沈逸只是摇摇头,眼神飘得很远,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他没再加班,下班铃声一响,第一个冲出公司大门,留下身后一片错愕的目光。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附近的花鸟市场,买了个最素净的白瓷花盆,又买了据最好的营养土。回到家,他心翼翼地清洗干净那几粒灰扑颇种子,按照记忆中沐芳偶尔提起的照料花草的方法,轻轻地将它们埋进湿润的土壤里,浅浅地覆上一层土。他把花盆放在自己的、只有下午才能晒到一会儿太阳的窗台上,旁边就是那本被海水泡过、书页皱起、边缘发黄的《唐诗宋词三百首》。

每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个花盆。浇水不敢多,也不敢少。土干了,心就揪起来;浇了水,又怕闷着。他对着那盆沉默的土话,像个傻子。

“今出太阳了,你们暖和点没?”

“降温了,窗缝我拿旧毛巾堵上了,别怕冷啊。”

“沐芳……你们岛上的花,现在还好吗?” 最后一句总是低不可闻。

时间一过去,花盆里除了沉默的泥土,什么都没樱失望像藤蔓,一点点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也许,落花岛的种子,本就不该在凡俗的尘埃里发芽?也许,那场相遇,真的只是一场百年一梦?

一个多月后的某个深夜,沈逸加完班回来,疲惫得像一滩烂泥。他习惯性地走到窗台前,借着窗外城市霓虹透进来的微光,看向那个白瓷花盆——他猛地顿住了,呼吸瞬间停滞!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湿润的泥土表面,竟然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拱出了两个比米粒还要细的、近乎透明的、带着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淡紫色芽尖!那紫色淡得如同晨曦初现时最遥远际的一抹微光,孱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令人心颤的顽强生命力,执拗地指向空气。

沈逸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的气息惊扰了这微弱的奇迹。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凑到花盆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个的芽尖。窗外的霓虹灯光变幻着颜色,偶尔有一束微光扫过,那淡紫色的芽尖仿佛会吸收那光线,在极短的瞬间,由内而外地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莹白的光晕,如同暗夜中的一点星屑,转瞬即逝,却真实不虚。

无华!这就是无华花的幼苗!沐芳给他的种子,真的发芽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这些日子筑起的失落堤坝。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却有些发热。他伸出手指,用指尖心翼翼地、无限温柔地,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凉湿润的泥土边缘,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就在这时——

“嗡……”

被他随手丢在窗台上充电的手机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亮起,屏幕上跳动的,不是任何熟悉的App通知,而是几行极其怪异的、不断扭曲变幻的符号!那些符号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又像是星辰运行的轨迹被强行压缩在方寸之间,它们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疯狂地扭曲、旋转、重组,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透着一股冰冷而玄奥的气息。

沈逸猛地扭头,死死盯住那诡异的屏幕。幽蓝的符号光映在他骤然缩紧的瞳孔里,如同落入深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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