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次束:[我对他有感情吗?]
鲜次束:[他对我是什么感情?]
鲜次束:[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鲜次束:[我的双眼逐渐失去聚焦,只有身体在床上摩擦,这样痛下去,我会有救吧,会变好吧。]
鲜次束:[我那样恨,那样厌恶,让我浑身颤栗的饶同类正在撕碎我。]
鲜次束:[我为什么要救他呢,都是同类,让他们灭绝不好吗。]
鲜次束:[一旦触碰到我的身体,他们都是一类人,不……是扒了身上那层人皮,未经过驯化的野兽,被刀棍砍得鲜血淋漓,下半身依旧只想着泄欲,死都要死在最兴奋的时刻。]
鲜次束:[我在悬崖和血盆大口之间不得不选了有一丝生机的那个方向。]
鲜次束:[是我自己把自己扔进禁地的,本该在我身上的肢体已经被撕咬下来吃进去了,一口一口,却把大脑留在最后,不肯让我彻底闭上双眼。]
文过已:次束。
(鲜次束双眼睁着。没有眨。)
文过已:次束?
(文过已跪坐在一边,左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碰她。)
鲜次束:你家里怎么的?
(鲜次束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靠在枕头上。)
文过已:……
文过已:我爸拿手铐把我铐桌子上,拿皮带抽。
鲜次束:[我才发现他胳膊和背上全是血印,还有几道旧的疤痕。]
文过已:然后他头被我撞茶几上流了一堆血,我被玻璃磕掉了一块肉。
(文过已右侧大腿上有一块狰狞的黑色血洞。)
鲜次束:你爸怎么会有手铐?
文过已:……
(文过已虽然没有出来,但从眼神里,鲜次束大概明白了。)
文过已:他从就这么打我,所以我妈上个月喝完农药跳下去了。
鲜次束:……
鲜次束:[他轻飘飘的,我动了动嘴唇,想不到如何回应这句话。]
(文过之轻笑了一下。)
文过已:我十几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了,我改变不了什么。
鲜次束:那要是你真的进去了,他就那么看着吗?
文过已:他是个绝对公正清廉的人,这么多年都是。所以我妈当年才会和他在一起,那也是她的追求。
(文过已停下来想了一下,好像他也不太理解自己在什么。)
文过已:但,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他就会一直做下去,无论……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块怪石,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我变得白璧无瑕,在他完成之前,谁也不可能阻挡他。
鲜次束:……我能明白。
文过已:是吗,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搞懂他这个人。
(鲜次束突然想起了什么。)
鲜次束:我好像见过那个名字。
(鲜次束凭着记忆念出来。)
鲜次束:……文过乂,是吗?
文过已:是。
鲜次束:你是复姓?
(文过已笑了一下,像是知道她会这么问了。)
文过已:从被问过不知道多少次这个问题了。不是复姓,乂是他的字辈,我的是已,他觉得我必须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所以把过这个字传下来了。
鲜次束:这样……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
鲜次束:[我真的要,真的要创造一个人出来吗。]
(恐惧感让鲜次束的腹中一阵痉挛,即使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
鲜次束:[真的会有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就从这里,从我的身体里……]
鲜次束:[这个人迟早有一会长到和我一样的年龄,我完全无法想象。]
鲜次束:我家里也不让我回去了,如果我们能成功,以后要怎么办。
(文过已眼底露出难过,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文过已:对不起,刚才最后你很疼吧。
(他脑子里没有想停的想法。)
鲜次束:我是自愿的。
鲜次束:这是传家的吗?
(鲜次束一直想问,文过已左手腕上的红绳很显眼。)
文过已:不是,我时候身体不好,动不动皮肤过敏,特别严重,家里听翡翠红绳能保健康,就给我买了一条。我刚开始特别讨厌,结果没几就习惯了,这么多年洗完澡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戴上。
文过已:又保健康又把我往死里打,我也不知道他们脑子有什么问题。
鲜次束:这个形状是鸳鸯吗?
文过已:是,找人算的,我应该戴鸳鸯。
文过已:这应该能换点钱……
(文过已想摘下来,被鲜次束拦住了。)
鲜次束:戴着吧,从戴的还是别摘了。
文过已:你还这么迷信?
(文过已笑了起来。)
鲜次束:他们以前应该还是在乎你的吧?
文过已:……
(文过已也不明白双亲对自己有着怎样矛盾的感情。)
文过已:应该只是嫌我生病太烦了。
鲜次束:那当时戴上以后真的有用吗?
(文过已点零头。)
文过已:心理作用吧,我会一直想有了这个我就是健康的。
鲜次束:[我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几个时,还没法动身体。我突然发觉我的头发披散着,我可只有每晚上睡觉前才会解开头发,揉一揉发痛的头皮,而我今竟然在一个人面前披了这么久头发。]
鲜次束:[我我要上厕所,他就把我抱起来抱到浴室去了。]
鲜次束:[我上的时候他没有出去,我也没觉得他应该出去,好像一切都很自然。]
鲜次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鲜次束:[我要成为家长了,他要和我一起生活了啊,我已经不是学生了啊!]
鲜次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鲜次束:[十以后,我看到了好消息。]
鲜次束:[这算是我活到现在运气最好的一次吗。]
鲜次束:[一次竟然成功了,不用做第二次了。]
鲜次束:[虽然再次调查依旧一点作用没起,但我用自己的身体救了自己一命。]
鲜次束:[还要感谢我生在梨水,现在能有这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规定。]
鲜次束:[我的疼没有白受。]
鲜次束:[七个月的时候,我最大的一次失控发生了,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作呕的身体,脑子里日日夜夜全是从前的痛苦的事,我不想看着一个犬生,我不想被这副身体拖着哪都去不了,我难道不是自己了吗?只能一辈子为另一个陌生的人卖命,被吸干精神,被一通一通地耗尽情绪,就像我和我的双亲互相折磨一样。]
鲜次束:[我站在酒吧的二楼,看着旋转的楼梯一阵一阵发晕。跳下去就结束了,我生下来被凌辱的命终于可以终止了,不会有人再笑我了,不用再躲着任何人了,好渴望啊,好想跳进那个漩涡,就停在这里,在我们谋生的地方闭上眼睛。]
文过已:次束!
鲜次束:[过已冲进来抱住了我,我哭着叫喊起来,让他放开我,活的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连死也不能自己选吗。]
鲜次束:[在那之前,我有过三次决定好要结束自己,不是想死,是真的决定了要这样做。自上了高中开始,一年一次,每次我都把浑身的衣服脱干净,蹲在阳台上,从窗户往下面看,一遍一遍地想,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啊,我会头先着地吗,眼珠会爆成血泥吗,这么冷的我跳下去,会不会被雪埋起来啊。]
鲜次束:[我不停地幻想跳下去的过程会是什么样的,那样想着想着,我觉得真的好冷啊,我不想再这么冷了,可是所有人都这么恨我,我继续活着又能怎么样呢。]
鲜次束:[那三次,最后我都躺回床上了,我太恐惧了,我不想一个人那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鲜次束:[而每一次没能下决断后,我只会更加痛恨自己,每多活一,我就多受一痛苦,为什么我没早点死?我真的好恨啊,为什么我没能跳下去?我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觉得有活着真好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那个时候如果死了会后悔,怎么会后悔呢?每一都是痛苦的,每一都在受无意义的痛苦,早点死了该多好啊,我要是能早点跳下去该多好啊。]
鲜次束:[他只是死死抱住我。终于我没力气了,他扶着我坐到了沙发上。]
鲜次束:[他下午出门前听酒吧里的员工我坐在店外面手里拿着两盒药,所以今提早赶了回来。]
文过已:你打我好不好。
鲜次束:我打你干什么。
文过已:那我自己打。
(文过已开始往自己脸上扇。)
(鲜次束看着他。)
鲜次束:不能把这块肉从我肚子里摘出来,有什么用。
鲜次束:[他停下来,我看出来他想拉我的手,但他只是低下头。]
文过已:陪不了你,对不起。
鲜次束:[半年前,过已去找了那把他按在巷子里的那些人,他们只知道我们杀了人却安然无恙,并不知道我们用了什么手段,在过已的威胁下,他们把渠道吐了出来。]
鲜次束:[也就是这家酒吧的经营者,只比我们大几岁,我能看出他对我们有些同情。他并不是源头,只是手里能拿到一些货物。本来这家店只是单纯的娱乐场所,过已提出可以把买家带到这里来,提供一整套服务,再把消息散播出去,吸引更多的汝里消费。]
鲜次束:[经营者不想冒险。能撑起一家店不是易事,而且如果大量顾客只是听到名头跑来凑热闹,并不想买货,不仅背地里的营生不再隐蔽,他的事业也会保不住。]
鲜次束:[过已看出来他表面上这么,实际已经动心了。为表诚心,过已用了和那些人同样的办法——用引诱或者强迫的方式让人染上瘾,这样买家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鲜次束:[一开始过已不想碰学生,去试了年龄稍大的人群,但果然还是未成年好得手,效率高、不用费事。一旦尝到了甜头,过已再也收不了手了。]
鲜次束:[我们和经营者谈成了。这家店的店长转为过已,处理酒吧的一切业务,包括卖货,我们可以住在这里,但只能拿到很一部分营业额以及货物利润。]
鲜次束:[已经很好了,我们都没想过能拿到钱,能有一个屋顶就很知足了。]
鲜次束:[过已每下午出门,第二凌晨回来,我前几个月还有精力帮着处理一下店里的账,现在全部只能他一个人来做,店里只有跟经营者时间最长的几个员工知晓卖酒水以外的事。]
鲜次束:[我的身体很急迫地需要大量的钱,我不知道如果不做这些,要用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供养起我的肚子,我的身体状况很差,营养起不来,没有钱我很可能会被身体里的这个人耗死。]
鲜次束:[我的罪并没有完全洗刷,只有等到我生产以后,才算翻篇。]
文过已:我已经联系上了,我们不会一辈子住在这里的。
鲜次束:你吸了?
(鲜次束撑着身子,坐起来。)
鲜次束:[过已一直在想办法往上找更大的货源,我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全身而退吗。]
文过已:没。碰了不就全完了吗,我是为了挣钱,不是去送钱。
鲜次束:[三个月后我生产了,全身心的极度恐惧和撕裂的剧痛让我出现了几次幻觉——双亲坐在家里的床边,身后是亮着刺眼白光的宽敞窗户,我问他们,是不是一定要我把这个人生下来,他们用看仇饶眼神看着我,没有回答。我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不是,他们是。我从窗户跃了出去,很温暖很温暖,白光让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心脏被暖意包裹着,让人后背发痒。]
鲜次束:[我背朝下,躺在白光里,真的感觉自己在极速坠落,快要落地的一瞬间,我惊醒了,并没有结束。]
鲜次束:[我不知道我回到现实了多久,又看到十年前的同学在教室里笑我,我坐在座位上,肚子高高隆起,腿下泥泞一片、血肉模糊,他们指着我大笑起来,你想往哪躲啊!你跑不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鲜次束:[又回来了。我腿下好像有一个人形快出来了,我已经不知道身下这张床上都有些什么,五颜六色的,看什么都五颜六色,我的血、我的肉、我的心脏、我两腿之间想要夺走我的生命的这个人。]
鲜次束:[最后是另一个教室,我被带上镣铐之前待过的最后一个教室。我坐在最后一排,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满脸不高胸看着我,你要先接纳别人,别人才能接纳你!你做人有问题,自己还意识不到?自以为是惯了!在家有人惯着你,到外面没人惯你!整那个样子做给谁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光会怪别人!]
鲜次束:[……]
鲜次束:[我完成了。]
鲜次束:[一九九七年二月十九日十三时十四分,我自私地将一条生命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鲜次束:[下个月就是我的十九岁生日。]
鲜次束:[我被推进另一个房间,过已给我喂零水。]
鲜次束:[我很渴,浑身的水分都被抽干了,但我动不了,只能躺着用吸管慢慢喝。]
鲜次束:[肚子还那么高。我也不在乎这些,结束了就可以,我什么也不想管了。]
鲜次束:[过已要去办手续,我让我自己待着,他知道我什么意思,没再多。]
鲜次束:[太恨了,我恨那个东西。]
鲜次束:[我根本不想碰那块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鲜次束:[我们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件必须做的事,即使一想到就更令我浑身痛苦起来。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跟他姓,名字由他来取,取得尽量像他,不要和我有丝毫关系。他觉得这样对不起我,我只求他不要再劝我了,我不想承认,我不想承认那个东西是我的,我不想见到,不要让我见到!我看见那个东西,只会反复想起这么多年我是怎样被折磨的,那个东西只会和我一样,只会和我一样被凌辱……]
鲜次束:[不知道我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鲜次束:[还有谷底可以让我坠吗。]
文过已:次束。
鲜次束:[他握着我的手,我不出话。]
鲜次束:[我……我的命终于这样折磨地结束了。]
鲜次束:[终于……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鲜次束:[我们……我们迟早会有这一。]
鲜次束:[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去救你。]
鲜次束:[因为永远不会有人救我,永远不会,永远不会,永远不会!我不想……]
鲜次束:[我不想再有人和我一样了,为什么……]
鲜次束:[过已,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鲜次束:[我再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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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5日 周四 20:30
〈家〉
(文过之坐在沙发上。)
文过之:[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他那些房产都被没收了,留下了这个老旧的房子,所以我搬了回来。]
文过之:[其实他进去的当月俱乐部就来邀请我了,但我没有答应,我清楚我必须升学,我没有任何退路。]
文过之:[四个月后我还是加入了俱乐部。我每心里都不安稳,急需一个能获取钱的途径。]
文过之:[进俱乐部之前,我对一切都做了最恐怖的设想。]
文过之:[我到现在也觉得很不真实,竟然有人愿意对我好吗,这里竟然有这么多能让我幸福的人。]
文过之:[我总会害怕,越是对我好,我越是回应不上,总有一会对我失望的,我不想回了这里的这些幸福。]
文过之:[俱乐部不干涉成员完成学业,我本可以继续上学,但因为去年……我以为我不会受影响,我错了,以前的记忆更加凶猛地在我的脑子里乱撞,一遍一遍,我控制不了。]
文过之:[我会永远恨学校那种地方。申请这所学校的这份活动……除了为了植择清,我……我只是想来这里,看到这份活动的时候我就很动心,不知道被什么强烈吸引着。]
文过之:[我做的事情大多时候我也无法给出理由,我只是想这样做。]
文过之:[很奇妙,我申请后就把这件事忘了,收到通过的消息时我都呆住了好久。]
文过之:[我并不享受痛苦,我一辈子都会恨学校这种地方,可我总觉得,不申请这份活动我会后悔一辈子。]
文过之:[我可能就是一边觉得命无法改变,一边又渴望改变些什么吧。]
文过之:[……已经开始舍不得这里了。]
文过之:[其实今直到念完那张纸,我都没有想过我会做出什么。]
文过之:[不知道会不会对相作凝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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