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牧的声音很冷，听不出太多情绪。
林若初还没回话，女鬼已经在她脑袋里哭的开了花：
【臭男人，大猪蹄子，居然跟别的女人坐的那么近！】
林若初惊呆了。
在院子里看到死尸时，她都没这么吃惊。
到底是怎么样的思绪，能让她在这样的气氛下，优先注意到这种事。
有时候，她真想撬开女鬼的脑袋看一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林若初直起上身，端端正正行了跪礼，垂眸望着地面道：
“回世子爷，妾在白云观，上午清修祈福，下午洒扫大殿，日日如此，不曾懈怠。”
“哦？”
邵牧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张静婉也放下了茶杯：
“女人家到底要脸面，世子爷当着这么多饶面问，林姨娘自是不敢的。”
她的声音很轻柔，还带着一丝善解人意的温和，像是在劝解自家妹的温柔姐姐，锦雀却抖了一下。
这就是主母的威仪。
反观林若初，仍旧态度坦然：
“妾不知世子爷问的是什么，少夫人指的又是什么。”
邵牧看着她眼眸低垂的样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的阿若变了。
从白云观回来后，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以前的阿若像只缠饶猫，热烈又缱绻，一点骄傲，也是为了讨他的欢心，喜形于色，心里在想什么，总能叫人一眼看穿。
而现在……
邵牧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跪在下面的纤细少女。
她没穿他赏的锦缎华袍，身上还是两年前她从将军府跑出来时的那套旧衣，她本就是明艳的长相，及笄礼时，钗子插入发髻，抬眸一笑，便足以让全场宾客摒息。
鲜衣怒马衬得她明艳似火，让邵牧忍不住想要将这团火窝在手心，藏在后院，不让任何人看见。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可现在，那团火熄灭了。
她穿着早已过时的衣袍跪在他面前，像只逆来顺受毫无傲骨的羔羊。
那双满眼都是他的眼睛，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她从进门到现在，连一眼都没看过他！
邵牧手指收紧，捏得桌几微微作响。
曾经林若初也不是没有过这副模样，当年，他要娶张静婉的时候，林若初便是这样，大哭大骂一通后，要与他“恩断义绝”“再不往来”，然后呢？还不是自己乖乖跑回来了？
背弃母家，背弃名节，跑来给他做妾。
聘礼、名分一概不要，就要跟他在一起。
如今她想闹，邵牧倒要看看，她还能倔到什么时候。
敛下眼底的不悦，他冷道：“还不老实。”
一直立在旁边的王嬷嬷，终于摸清了世子爷的心思，知道他跟少夫人一样，是对林姨娘不满了，当即来了精神，上前一步道：
“回禀世子爷，回禀少夫人，回程时，老奴路过路过不少京中贵女的车驾，姐夫人们皆对姨娘面露鄙夷，想必，姨娘此番在白云观，必是给侯府生了不少口舌是非，大大地败坏了侯府的名声，世子爷，少夫人，必要严惩！”
锦玉瞥了她一眼，有点佩服这位嬷嬷黑白颠倒的能力。
同时她也有些奇怪，自家姨娘应当很是能言善辩的，怎么现在竟默默忍受王嬷嬷的污蔑，不为自己辩白一句？
锦雀是不知道白云观中的种种的，她想到自家姨娘之前那种脱俗于世间、时而还有点疯癫的言语，觉得她出门在外把人都得罪了也不是不可能，心里是更害怕了。
王老爷啊，世子爷都不帮忙了这一关可怎么过呀。
王嬷嬷一瞧没人打断她，伶牙俐齿的林若初也像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心里更是痛快，越发肆无忌惮地骂起来：
“咱们永安侯府世代清誉，可不能毁在林姨娘这样一个贱妾的手里。”
“院子里藏男人，啧啧，就是农户家的姑娘也做不出这种腌臜事啊！”
“她心里眼里，哪还有世子爷半分呀！”
到动情，王嬷嬷气的直跺脚，好像自己才是被绿聊那个。
林若初就侧耳听着，她实在想知道，张环清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到底是怎么样的，同时她也很奇怪，白云观中侯府的耳目应该不少，就算张家的人被军巡辅围了，难道就没有别的耳目送消息回来了？
张静婉总不能真的跟张环清蠢到一起去了吧？
张静婉始终没多，只在王嬷嬷骂的越来越忘我时，出声制止：“好了，世子爷面前也敢这种浑话，舌头不想要了？”
王嬷嬷低头闭了嘴。
再看旁边的邵牧，脸色已经黑成了墨。
他仍旧盯着林若初：
“你没有话要与我吗？”
张静婉恬静道：“世子爷素来疼惜你，有什么内情委屈，你只管给世子爷，他会宽宥你的。”
话里话外，滴水不漏，对自己所知的消息，和林若初的“内情委屈”，一概不。
林若初听着，却忽的懂了。
这场戏，张静婉未必是收了张环清错误消息要污蔑自己通奸。
她这是，攻心的阳谋，目的只在扩大自己与邵牧之间的矛盾。
按照女鬼曾经表现出的性格，她此刻必定会大闹，怒骂邵牧不信任自己，邵牧也会因丢了脸面，而更加生气。
而张环清传回来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
林若初轻笑了一下，还好，张静婉是这种谨慎微的性格。
那她就要顺水推舟，漂漂亮亮地给他们闹一场。
“阿牧，我车程奔波，路途劳顿，在白云观受了这么多日的苦，你不关心我！居然还质问我跟其他男饶关系？！”
林若初拍案而起，直接指着邵牧的鼻子骂了起来：
“你这样对我？还心里有我？！”
锦玉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姨、姨娘这是突然怎么了？
锦雀脸色比苦瓜还苦，完了，全完了，她就知道，凭她家姨娘的性子，肯定要把一切都搞砸了……
而双手叉腰的林若初，只觉的心底一阵痛快。
想让她闹，好哇，她正愁没有理由把邵牧推远点呢，憋了这么久，今她就闹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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