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钱足以抵得过叶细细欠的十倍。可是他没有告诉她真相。他怕真的象她的那样,她还了欠他的债,就和她的他一起去了。去哪里,他是知道的。那里有没有痛苦,有没有悲伤,他却不知道。虽然她会觉得幸福快乐,可是那里,没有他艾伦,他还不想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你知道吗?”
艾伦闭上双眼问自己,眼前的世界一片混沌。
冲出单元门的那一瞬间,耀眼的晨光晃晕了他的双眼。
艾伦不由自主地捂住双眼,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有那么一刻,他站在朝阳里,周遭静谧,内心安然。
“我也很服自己,每每关键时刻就会毫不犹豫地自我欺骗,”
他笑了,笑着对自己。
这是一种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明还是缺乏安全福可安全感这东西,是人都缺,于是大家相互搜刮,却从不施舍。
太阳好大,亮亮地挂在空。他两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门前空旷的广场上,冷风吹过,掀起风衣下摆,钻进衬衫里,他的礼帽被风吹落在地上。
艾伦蹲下身去,看见风从帽子的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尘土夹杂着枯叶,埋上了帽檐。他长叹一口气,拾起,掸落尘灰,重新戴在头上,把目光极力地送向远方,仿佛在寻找未来。
一个女人从公交车上下来,奔向商场门口的一个男子,男子微笑着伸出双臂。四手相握的刹那他们的脸上溢满了幸福。
他忽然被这微的细节感动了,开始想起叶细细,想起她的那些耍赖,想起曾经那么多细的感念,想起她想死,却舍不得……
丝丝缕缕的过往如荒草,缠在心上,解不开,也挥之不去。
艾伦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的好长,怪物一样。这个角度看上去,又像是人人敬仰的英雄。
他想起了他的车,躺在荒岭中流着泪。他的油面皮风衣虽然肮脏破旧印着难看的鞋印儿,却依然挡风遮雨。他的礼帽,始终保持在他头顶的高度。还有他的伞,他再也找不见的伞,却是找得见的情怀。
艾伦转身奔回出租屋。
推开门,叶细细流满泪水的脸直视着他。手腕上的血已经凝固了,爬着一条蜿蜒的绛紫色的虫子。
一滴泪砸在地板上,他沉默着走过去,抱起她。
她没有挣扎,只沉默着看他,顺从而驯服地看着他。
他没要去哪里,但心里都明了,他们在相互拯救。
叶细细的头埋在艾伦的胸口。他衬衫的衣摆缠着她割开的手腕。血已经不流了,可他依然怕弄脏了出租车的坐垫。
司机师傅眼神犹疑地不时望着反光镜,窥视着他们。艾伦面色如常,淡定地望着车窗外,心如破鼓,跳得毫无节奏。
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桑。
桑穿着从未见过的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白色的衬衫敞开了最上三颗扣子,黑色的呢子大衣搭在手臂上,斯文地站在路边,招手打车。
艾伦努力地挤了挤眼睛。恰好到来的红灯为细细地观察,提供了时间和机会。
桑的一条腿还是有点跛,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保持身体的平衡,从他们的车前踱过去。
“唉?好像是酒鬼桑,今这是怎么了?”
司机师傅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望出去。喊他的名字:
“桑,穿这么体面去推牌九吗?”
桑转过头。是的,就是他。艾伦和他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彼此内心都是一颤。
但是桑马上堆起儒雅的笑意。转头和司机师傅:
“去办些正经事。”
“你还有正经事?比喝酒和跳楼还正经吗?”
司机师傅哈哈地笑着,语气鄙夷神情不屑。
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笑容冻在脸上。强忍着:
“笑了,就是有正经事,回见。”
罢转身招手下一辆出租车。
“你听听,酒鬼桑都有正经事了,哈哈哈,在世界变化快,哈哈哈……”
司机师傅打着哈哈发动了车子。
艾伦努力地转过头,透过车窗,看见桑上了一辆车。
桑站过的地方空了下来,他却好像看见桑依然站在那里,斯文地招手。一辆辆车在他的面前掀起烟尘,他依然故我,从容淡定。
“这个桑,竟然还有正经事了,哈哈哈……”
司机师傅顾自笑着,仿佛多么可笑。
“你他跳楼?”艾伦随口问道。
“是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司机师傅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有得意和狡黠,又有点鄙夷。
“嗯,呵呵……”
艾伦不再话,他知道这种人每在这狭的空间里,为生存挣扎是多么孤独和无助,他又是多么渴望有人交流和认可。这就是一个贩卖和流通各类道消息和八卦的职业,甚至可以是他们的职业福利。
“话当年的事,我是亲眼所见啊。这个桑躺在路边,下半身都是血。要我三姨姥爷是见过世面的人,告诉我直接拉火葬场。万万没想到啊,酒鬼的命大,没死透,让你们哭丧的那个夏木给救过来了。”
司机师傅有点得意又有些兴奋,不时地回头看他。
“你认识我?”艾伦面无表情,内心无比震惊。
“谁不认识你呀?干我们这行别的不敢,话认个人儿,那是一认一个准儿啊。”
这会儿他认真地转头,认真地蔑视了他一眼。
“当年我三舅姥爷死,还是你和夏木给哭的丧,话你们也是真黑,那么几声就上千。”
艾伦第一次从陌生人嘴里听夏木的爱情故事,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桑是跳楼的呢?”
“话我三姨姥爷你知道是谁吗?出来你都得肝儿颤,那是浮生若梦的老管家,在老宅子可是守了大半辈子的人。那在旧社会,就是老爷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司机师傅到这的时候得意地晃起脑袋。
“而且,这事就出在老宅子。”
他认真地回转头,压低了声音:
“酒鬼桑是从姓孔位的女人屋子里跳的楼,呵呵呵呵。”
他干笑了几声,留下意味深长的余光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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