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速划过，转眼间来到1961年6月。（饥荒时间刷的一声就过去了）
苏青推着自行车走在街道上，车轮碾过柏油路，发出欢快的沙沙声。自去年六月上面因为粮食问题，下达通知全面关停公社高炉，过去整整一年。
后座的苏光晃荡着脚丫，鞋敲得车架咚咚响，眼睛直勾勾盯着街边电线杆上的大喇叭——里头正反复播放着最新通知，字字句句都带着雀跃的颤音。
\"爸！喇叭今儿又话啦！\"苏光突然扯住父亲的衬衫，激动得身子直往前倾，\"农民伯伯能养三只鸡！还能下河摸鱼！爸咱家能养鸡吗？\"
张秀兰被儿子的兴奋劲逗笑，眼角藏着久违的轻松：\"哟，看把我们光儿高心，这是要去当养鸡大户呀？\"她转头望向丈夫，却见苏青嘴角咧到耳根，推着车的步子都轻快得像要飘起来，\"你今怎么比光儿还欢实？莫不是被太阳晒迷糊了？\"
\"比捡到钱还美！\"苏青猛地刹住车，自行车铃铛叮当作响。他像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报纸，在媳妇眼前晃了晃，\"瞧见没？这可是上头上周就下的通知文件！养鸡养鸭、下河捕鱼都放开了！以后咱家院子里得搭个鸡窝，再支个鱼塘......\"
\"哟，苏厂长这是要转型当养殖大亨啦？\"张秀兰挑眉打趣，\"我看你就是想偷懒钓鱼，拿养鸡当借口！\"
\"这话的！\"苏青夸张地捂住胸口，\"我可是为了改善全家生活！想想看，早上煮个新鲜鸡蛋，中午来盘清蒸鱼，晚上再炖锅奶白的鱼汤......\"他故意砸吧砸嘴，馋得苏光在身后直咽口水，\"至于钓鱼嘛......这可是门艺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不定还能钓条鱼王，给咱光儿做个标本挂墙上！\"
\"爸！我也要挂鱼王！\"苏光兴奋得在车座上蹦起来，书包上的布老虎挂件跟着晃悠，\"我还要和红星比赛，看谁钓的鱼多！\"
正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大嗓门：\"苏哥！啥事儿这么乐呵？\"傻柱拎着饭盒追上来，头发被汗水黏在脑门上，\"我在后头隔着几条街就听见您这笑声！\"
\"柱子你来得正好！\"苏青一把搂住傻柱的肩膀，差点把人勒得喘不过气，\"听见这喇叭里的通知没？以后咱们不仅能养鸡，还能光明正大开钓鱼大会！我跟你，钓鱼讲究个愿者上钩，往河边一坐，鱼漂轻轻一动......\"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那感觉，比你在食堂偷吃红烧肉还过瘾！\"
\"去你的！\"傻柱笑着推开他，饭盒里的窝头差点掉出来，\"不就养几只鸡钓个鱼嘛，至于这么夸张？\"
\"你懂什么！\"苏青一拍傻柱肩膀，\"这叫生活情趣！等我做根枣木钓竿，教你甩竿、调漂、看星象！晚上再支个篝火，炖锅鲜鱼汤，就着二锅头......\"他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哼起曲，\"啧啧，这日子，赛过活神仙！\"
苏光在一旁听得入迷，拽着父亲的衣角撒娇：\"我也要去！我也要学钓鱼！\"
\"都去都去！\"苏青捏了捏儿子的脸，\"咱们组成苏家钓鱼团，把护城河的鱼都钓光！到时候给你妈熬汤，给红星补身子，剩下的鱼......\"他狡黠地冲傻柱眨眨眼，\"就便宜某些总惦记食堂荤腥的人咯！\"
晨光下，三个大饶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傻柱挠着后脑勺笑出声：\"得嘞！就等着苏哥大展身手，到时候我带瓶二锅头，咱哥几个河边喝个痛快！要是钓不到鱼......\"他故意板起脸，\"我可就去你家蹭鸡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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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去办公室打个卡，人就往文艺科凑，帆布包往桌上重重一甩，惊得正在裁红纸的张秀兰手一抖，剪刀差点划破指尖。
\"你这人，吓死我了！\"她嗔怪着揉了揉胸口。
\"厂里这会儿比夜里还安静。\"苏青一屁股坐在堆满剧本的木椅上，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随手翻起桌上油印的《白毛女》台词本，纸页间夹着的干槐花簌簌掉落，\"钳工组老李今又在机床边打盹，车床转着转着，呼噜声比机器声还响。\"
因为工人吃不饱，苏青早就建议厂长，让工人不必太过卖力，节省体力，没事多休息，不赶产量，因为粮市短缺，上面对厂里的情况也明白，不会催着要产量，慢慢来总比步子扯得太大，死工人来的好，去年机械厂就死了人，吃不饱还猛干，整个领导层都被上面好一顿批，王局长就暗示厂长，要保持节奏。
张秀兰被逗得噗嗤一笑，用浆糊刷指着丈夫：\"就你会贫嘴。前两宣传科还，要排新样板戏动员春耕呢。\"
她话音未落，走廊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两个文艺科干事抱着报纸慢悠悠路过，其中一人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
苏青压低声音，学着干事的腔调：\"王干事，这《人民日报》都翻烂三页了，咋还没到饭点？\"他夸张地捂着肚子，\"我这胃啊，早就开始唱《东方红》了。\"
\"正经点！\"张秀兰想板起脸，嘴角却不受控地往上扬。她从抽屉深处摸出个铁皮盒，里头躺着两块用报纸包着的硬糖，\"早上光儿非让我带给你，爸爸要带他钓鱼，有功，奖励你的。\"
苏青剥开糖放进嘴里，甜味混着淡淡的水果香在舌尖散开。
他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媳妇儿，我前些日子碰着京影厂的老汪，他现在蹲在护城河钓鱼。电影现在没人看，上头也没心思搞什么电影，他闲的都淡出鸟了，这政策一来，他就屁颠屁颠跑河边钓鱼，他还吹牛钓了条三斤重的鲤鱼，差点把导演椅都坐塌了。\"
\"就知道你惦记钓鱼！\"张秀兰戳了戳他的额头，\"刚傻柱还来问，你上班路上答应教他做钓竿，问你到底啥时候开工？\"
苏青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他望着厂区里蔫头耷脑的槐树，突然转身：\"今晚就开干！让傻柱带两把锉刀，咱们去废料堆找根好钢材，做根全轧钢厂最威风的钓竿！\"
\"你呀，真是风就是雨。\"张秀兰无奈地摇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剧本上被虫蛀的洞。
俩人正着话，突然听见走廊传来夸张的脚步声，混着许大茂特有的尖嗓门：\"让让啊！别碰着我家向阳！\"
\"哟，这是怎么了？\"苏青从文艺科门缝探出头，就见许大茂油头梳得锃亮，怀里抱着穿虎头兜兜的向阳，活像只开屏的孔雀，\"大茂，抱着孩子还走这么急，是要去参加选美比赛？\"
\"选美？\"许大茂仰起长脸，鼻孔都快翘到上，\"我家向阳这模样，往那儿一站就是冠军！瞧瞧这脸，白里透红，再看看这眼睛......\"他突然凑近，故意在苏青眼前晃了晃，\"比你苏光可漂亮多了！\"
苏青眯着眼打量向阳，孩子正抓着许大茂的衣领往嘴里塞，粉扑颇脸颊肉嘟嘟的，确实随了娄晓娥样貌。
他憋着笑捏了捏向阳的手，逗得孩子咯咯直笑：\"要我这孩子不像你，还好是随了他娘，要是随了你这马脸......\"他突然捂住胸口，夸张地摇头，\"哎呦，那可真是悲剧！\"
\"苏哥！\"许大茂气得跳脚，向阳被吓得\"哇\"地哭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哄着，嘴里还不忘回怼：\"有本事你也生个试试？光儿都五岁了，还上房揭瓦！哪像我家向阳，乖得能给人唱催眠曲！\"
着突然压低声音，冲文张秀兰挤眉弄眼，\"嫂子，可得抓紧了，不然等孩子大了，想抱的都没机会喽！\"
张秀兰原本在整理戏服，闻言脸腾地红了，抄起块碎布头就扔过去：\"呸！许大茂，管好你自己的嘴！\"转头又瞪了眼憋笑的苏青，\"还不都是你，一没个正形！\"
苏青接住布头，突然没了打趣的心思。想到苏光家伙在家里把草帽扣在头上当头盔，举着树枝大喊\"冲啊\"，活脱脱一只撒欢的野马。他不禁想起五年前光儿刚满月时，粉粉糯糯的模样，心尖突然变得又软又痒。这孩子大了就不可爱的，也不好玩了。
\"媳妇儿，你......\"他凑近张秀兰，声音放得极轻，\"咱家要是有个女儿，扎着红绸子，奶声奶气喊爸爸......是不是比光儿这皮猴子可爱多了？\"
张秀兰的手顿了顿，绣着牡丹的戏服垂落在膝头：\"都什么岁数了，还瞎想这些？眼下粮食都不够吃......\"
\"我才28，你才24，还有怕什么不够吃！\"苏青突然来了精神，一把抓住媳妇的手，\"以前是太困难，没想着这块，现在眼瞧着日子再变好，等我钓上大鱼，给你补身子！再了......\"他朝远处许大茂的背影努努嘴，\"不能让许大茂这子一直嘚瑟，咱们家也得添个漂亮的闺女！\"
走廊尽头，许大茂还在哄着向阳，声音远远飘来：\"苏哥！有本事别光嘴上！要是生不出来......\"话没完就被孩子的笑声淹没。苏青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钓竿做好，第一网鱼就给秀兰熬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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