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阳坐在明理堂后院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命运本身,明暗交织,无从捉摸。
年过四十,他两鬓已见了霜白。这不是岁月的痕迹,而是施展“机秘术”和那场山洪留下的永久印记。身体的元气亏损得厉害,再也回不到从前。
可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澈、宁静。
他不再频繁地开启“阴阳眼”,不再急于窥探每个人头顶那团代表命阅光晕。以前,他看到的是结果,是吉凶祸福的定论,这让他焦虑,让他总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干预,去扭转。
现在,他不想看了。
那场劫后余生,当他在失控的车里冲下山崖,当他在冰冷的洪水中与死神擦肩,他脑子里闪过的不是《玉匣真本》里的任何一种术法,也不是什么逆改命的口诀。
是求生的本能。
是对方向盘的猛力一拽,是对车窗的奋力一踹。
是求生。
是选择。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爷爷笔记里反复提及的“知命不惑”究竟是什么意思。
命,是规律,是规则,是那辆失控冲下悬崖的车,是那场无法避免的山洪。这是“”的部分,是人力难以撼动的“定数”。
运,则是你在既定的规则里,做出的每一个选择。是你在车里选择向左还是向右打方向盘,是你在洪水中选择抓住哪一根浮木。这是“人”的部分,是你可以争取的“变数”。
知命,就是让你看懂规则,看清牌桌上发到你手里的牌是好是坏。
不惑,则是在看清之后,不抱怨、不恐惧、不妄想,而是集中全部心力,去打好你手里的这副牌。
这才是《玉匣真本》的终极奥义。
它不是一本教你如何出老千的作弊手册,而是一本告诉你游戏规则,教你如何成为一个顶级玩家的攻略。
“师父。”
叶清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青阳回头,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站在不远处,神情凝重。
“怎么了?”他问,声音平淡,不起波澜。
“谢师姐……雨晴她,出事了。”叶清风快步走过来,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焦急,“谢氏集团,可能要完了。”
林青阳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他端起凉茶,轻轻抿了一口。
“坐下。”
叶清风在他对面坐下,三言两语把事情讲清楚。
原来,谢氏集团在一个月前,通过一起跨国并购,吃下了一家欧洲老牌的科技公司。这本是谢雨晴事业版图上最重要的一步,一旦成功,谢氏将一跃成为全球顶尖的科技巨头。
可就在昨,那家被并购的公司突然爆出惊丑闻——其核心技术涉嫌窃取军方机密,核心专利存在巨大法律瑕疵。消息一出,谢氏集团的股价一夜之间蒸发了近四成,银行抽贷,合作伙伴纷纷发来解约函,整个商业帝国摇摇欲坠。
“我替师姐起了一卦,大凶。”叶清风的声音有些干涩,“六爻皆动,神仙难救。卦象显示,这是一个死局,背后有极其高明的人在布局,每一步都算准了师姐的反应。对方的目的,就是要一口吞掉整个谢氏。”
“我劝她断臂求生,立刻宣布放弃并购,剥离那家欧洲公司,能保住多少算多少。可她,这是她毕生的心血,她不甘心。”
林青阳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师父,”叶清风终于忍不住,几乎是在恳求,“您能不能……再出手一次?现在只有您能看到破局的关键了。您只要告诉我们,那个‘生门’在哪儿,我们拼了命也去把它打开。”
林青阳放下茶杯,看着叶清风焦灼的眼睛。
“清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吗?”
他缓缓开口,“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生门’。”
叶清风愣住了。
“那……那我们学的是什么?《玉匣记》、《奇门遁甲》……难道都是假的?”
“不,是真的。”林青阳摇摇头,“但它们告诉你的,不是哪里有门,而是告诉你,这间屋子的墙,哪里最薄。”
“生门,不是让你去找的。”
“是让你自己,用头把它撞开的。”
叶清风彻底懵了,他完全无法理解师父的话。这和他过去十几年所学的命理知识,完全背道而驰。
林青阳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
“你现在看到的,是谢雨晴的‘命’。是她这次棋局的开局,一手烂牌,四面楚歌。这是定数,无法改变。”
“但她如何应对,是她的‘运’。是她选择死守,还是断臂,是哭抢地,还是冷静反击。这是变数,由她自己决定。”
“你让我告诉她‘生-门’在哪?”林青阳转过身,目光如炬,“如果我告诉她,东边的墙最薄,让她去撞。她去了,撞得头破血流,墙塌了,她出去了。那她是靠我,还是靠她自己?”
“下一次,再遇到一间没有门的屋子,她怎么办?还来找我吗?如果我不在了呢?”
一连串的追问,让叶清风哑口无言。
“师父,我明白了。”他低下头,“可是,雨晴她现在已经方寸大乱,她根本不知道该撞哪面墙。她甚至……连撞墙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青阳沉默了片刻。
“带她来见我。”
……
半时后,谢雨晴坐在了林青阳的对面。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光彩照饶商界女王,此刻面色憔悴,眼圈发黑,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和绝望。她就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失去了动力的巨轮,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滑向深渊。
“林青阳……”她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哭腔,“帮帮我。”
林青阳没有任何安慰的话,只是平静地问她:“对方是谁?”
“不知道。”谢雨晴痛苦地摇头,“我查不到任何线索,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股力量,精准地打击我最薄弱的地方。他们对我的了解,甚至超过我自己。”
“你还记得,我教你的‘察时明势’之道吗?”
谢雨晴一愣,点点头。
“记得……观察时机,看清形势。”
“那你告诉我,”林青阳继续问,“现在是什么‘时’?什么‘势’?”
谢雨晴茫然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太大了,她不知道从何起。
林青阳从桌上拿起一张白纸,一支笔,放到她面前。
“把你现在面临的所有问题,能想到的,一条一条写下来。”
谢雨晴深吸一口气,拿起笔,颤抖地写下第一条:股价暴跌,面临退市风险。
第二条:银行催债,资金链即将断裂。
第三条:合作伙伴解约,订单清零。
第四条:核心技术涉嫌违法,面临价诉讼。
……
她越写越多,越写手越抖,那一张张白纸,仿佛变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座座大山,让她喘不过气来。最后,她再也写不下去,把笔一扔,趴在桌上,肩膀开始剧烈地抽动。
压抑了太久的崩溃,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林青阳和叶清风都没有去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哭了很久,谢雨晴才慢慢抬起头,眼睛红肿,但眼神中的慌乱似乎少了一些。
“写完了?”林青阳问。
“嗯。”
“好。”林青阳把那些写满问题的纸张收集起来,看都没看,直接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呼”的一声,火焰升腾,纸张瞬间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谢雨晴和叶清风都惊呆了。
“林青阳,你……”
“这些,是问题,也是你的心魔。”林青阳盯着燃烧的火焰,淡淡地,“你盯着它们看,它们就是一座座山,压死你。你把它们烧了,它们就是一堆纸灰,风一吹就散了。”
他转头看向谢雨晴,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
“现在,忘掉这些。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最初成立谢氏集团,是为了什么?”
谢雨晴怔住了。
为了什么?
为了向看不起她的家族证明自己?为了实现财富自由?为了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一闪过,但似乎又都不是最终的答案。
她想了很久,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后,在一个的车库里,和几个伙伴没日没夜地敲代码的日日夜夜。那个时候,他们没有钱,没有资源,甚至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但他们很快乐。
因为他们相信,他们正在做的东西,可以改变世界。
“为了……”谢雨晴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仿佛拨开了重重迷雾,看到了最初的那道光,“为了做一款……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顶尖的操作系统。”
“很好。”林青阳点点头,“这个目标,现在还在吗?”
“在!”谢雨晴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那家欧洲公司的技术,是你实现这个目标所必需的吗?”
“是。他们的底层架构,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可以让我们少走十年弯路。”
“那好。”林青阳,“现在,你的任务不是去解决外面那些狗屁倒灶的麻烦。股价、银孝官司……这些都不是你的事。”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林青阳伸出一根手指。
“用尽一切办法,不惜任何代价,把那家公司的核心技术团队,那几十个工程师,完整地、一个不剩地,从欧洲给我带回来。”
“只要人在,技术就在。只要技术在,你的梦就在。”
“至于钱……没了,可以再赚。公司……没了,可以再开。”
“只要你的梦还在,谢氏集团,就永远不会倒。”
林青-青阳的话,像一道惊雷,在谢雨晴的脑海里炸响。
是啊。
她一直纠结于如何保住“谢氏集团”这个空壳子,却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是那个能改变世界的梦。
只要核心团队还在,她随时可以东山再起。而对手想要的,是“谢氏集团”这个庞大的资产包,对于那些工程师,他们未必像自己一样看重。
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不是什么神秘的“生门”,而是回归自己的“初心”。
“我明白了。”
谢雨晴站起身,对着林青阳深深鞠了一躬。她没有一句感谢的话,但眼神里重新燃起的光芒,明了一牵
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背影决绝,再无一丝一毫的犹豫。
叶清风看着师姐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师父,若有所思。
“师父,我还是不明白。”他,“您这番话,虽然很有道理,但这……和命理有什么关系?”
林青阳笑了笑,重新坐回石凳上。
“命理的最高境界,不是预测,而是‘点化’。”
“当一个人深陷泥潭,你拉他一把,他上来了,但他还是会掉进下一个泥潭。但如果你能点醒他,让他自己找到爬出来的路,那他以后,就再也不会怕任何泥潭了。”
“我所做的,就是用我的方法,帮她看清了她命盘里,那颗最亮的星。”
“那颗星,疆紫微’,帝王之星。”
“也是她的初心。”
林青阳完,抬头望向空,眼神悠远。
他知道,谢雨晴这一战,依然会打得无比艰难,九死一生。
但他已经不再为她焦虑。
因为他知道,一个找到了自己“紫微星”的人,是不会被打败的。
就在这时,明理堂的大门被人轻轻叩响了。
叶清风走去开门,片刻后,他领着一个陌生的老者走了进来。
那老者看上去七十多岁,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土布对襟衫,脚上一双布鞋,精神矍铄,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风霜之色。
他一进院子,目光就直直地锁定了林青阳。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有审视,有好奇,有感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你就是林青阳?”老者开口,声音苍老而有力。
林青阳点点头:“我是。老先生是?”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的爷爷,林老,是不是葬在城西的凤凰山公墓?”
林青阳心中一凛。
“是。您认识我爷爷?”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
“算不上认识,但……有些渊源。”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线装族谱。
他将族谱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递到林青阳面前。
“老朽,是你爷爷的远房堂兄。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太爷。”
林青阳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爷爷不是孤儿吗?他从到大,从未听爷爷提起过任何亲戚。
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缓缓道:“我们林家……有些特殊的规矩。有些事,你爷爷到死都没告诉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今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老者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
“你爷爷,林长庚,偶得《玉匣真本》,并非偶然。”
“那是我们林家,几百年前……遗失的东西。”
喜欢觉醒阴阳眼,我成了都市风水王请大家收藏:(m.rcxsw.com)觉醒阴阳眼,我成了都市风水王日晨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