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空沉沉压在头顶,仿佛一块浸透了污血的巨大裹尸布,随时会塌陷下来。寒风卷着冰刀般的雪粒子,在无垠的冻土荒原上尖啸肆虐,将地间的一切都涂抹成单调而残酷的灰白。唯有脚下,那一道道蜿蜒扭曲、早已冻结成暗红冰晶的血迹,如同地狱绘卷上狰狞的笔触,固执地宣告着不久前发生的惨烈。
涵婓的白发在狂风中如一面破碎的旗帜,猎猎翻飞,几缕发丝被溅上的鲜血冻成了猩红的冰棱。他每一步踏在冻得坚硬如铁的雪壳上,都发出沉闷的碎裂声,如同踩在累累尸骨之上。身后,是仅存的三十七名血灵军残兵,个个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又冻僵的恶鬼,甲胄破碎,伤口被严寒封住,又在剧烈的奔跑中崩裂,渗出新的暗红。粗重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迅速被风扯碎。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在队伍右侧压阵,新生的暗银鳞甲在晦暗光下流转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每一次利爪落下,都在冻土上留下深坑,喷溅起混着血冰的泥雪。那双燃烧着幽蓝魂火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面八方,低沉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咆哮在喉咙深处滚动,警告着任何敢于靠近的威胁。
“左侧!弓手!” 一声嘶哑的吼叫从队伍后方炸响。几乎同时,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风雪!数十支闪烁着不同属性光芒的箭矢,如同嗜血的毒蜂,从左侧一片低矮的冰丘后攒射而出!箭头上附着的灵力波动在空气中荡开肉眼可见的涟漪,有灼热的火矢,有缠绕着藤蔓的木箭,更有几支通体漆黑、散发着浓郁死气的骨箭!
“结阵!御!” 玄甲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刺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这个身材并不算特别魁梧、脸上带着一道横贯左眼陈旧伤疤的男人,如同磐石般挡在涵婓侧前方。他身后的残兵反应迅捷得近乎本能,尽管疲惫欲死,求生的意志依旧驱动着残破的身躯。盾牌手怒吼着将残存的灵力注入手中遍布凹痕的金属重盾,瞬间亮起一层稀薄却坚韧的土黄色光幕;刀斧手则默契地错步上前,将兵刃交叉架在盾牌缝隙之上,寒光闪烁,如同巨兽探出的獠牙。
砰!砰!砰!轰!
箭雨狠狠撞在光幕上!爆裂的火焰箭炸开团团炽热的火球,藤蔓箭则疯狂生长出带刺的荆棘缠绕盾面,腐蚀性的黑气滋滋作响。光幕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持盾的士兵双臂肌肉贲张如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鲜血,脚下坚硬的冻土竟被压得寸寸龟裂!
“右翼!心地刺!” 几乎是左侧箭雨袭来的同一刻,涵婓冰冷的声音响起。他并未回头,白发下的双眼如同凝结的寒潭,倒映着右前方雪地下方急速涌来的、不自然的灵力波动。
轰隆!
涵婓话音未落,右侧看似平整的雪地猛地向下塌陷!数根足有成人腰身粗细、闪烁着土褐色灵光的巨大石刺,如同潜伏的巨蟒獠牙,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破雪而出,狠狠刺向队伍最脆弱的腰肋部位!一旦被刺中,整个阵型将瞬间崩溃,被分割绞杀!
“散!” 玄甲目眦欲裂,厉声咆哮。
然而,石刺的速度太快!范围太大!仓促间根本无法完全规避!
千钧一发!
一道暗银色的庞大身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陨石般轰然砸落在队伍右侧!是帝君兽!它庞大的身躯悍然挡在了石刺的必经之路上!暗银色的鳞甲上幽蓝纹路瞬间点亮,一层凝实的、带着幽冥寒气的能量护盾瞬间撑开!
咔嚓!轰——!
粗大的石刺狠狠撞在护盾之上!刺耳的碎裂声爆响!石屑纷飞!最前赌两根石刺被硬生生撞断,但后续的石刺裹挟着沛然巨力,顶着护盾,将帝君兽庞大的身躯推得向后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护盾光芒急剧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帝君兽发出一声带着痛楚的怒吼,幽蓝魂火剧烈摇曳,新生的鳞甲在巨大的冲击下,竟有几片边缘微微翘起,渗出丝丝缕缕淡金色的血液!
就在帝君兽挡住石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借着石刺破土掀起的漫雪雾和能量乱流的掩护,如同没有实体的幽魂,悄无声息地突破了外围防御的缝隙!黑影的目标极其明确——阵型中心,白发染血的涵婓!
那是一柄淬着诡异蓝芒的细长刺剑,剑尖一点寒芒如同毒蛇之吻,直取涵婓毫无防备的后心!剑身上缠绕的阴冷气息,甚至让周遭飘落的雪花都瞬间凝结成细的冰晶!快!狠!准!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统帅——!” 玄甲的嘶吼带着破音般的惊怒!他距离涵婓最近,几乎是本能地,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猛地向涵婓身后扑去!同时,他的右手,那只戴着黑色金属护手的右手,毫不犹豫地迎着那淬毒的剑尖抓了过去!看那架势,竟是要用自己的手掌,硬生生去攥住那致命的一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冻结。
涵婓在黑影突袭的杀意临体瞬间已有所觉,白发无风自动,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就要破体而出。然而玄甲那一声撕心裂肺的“统帅”和扑来的身影,却让他凝聚的力量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被利器穿透的闷响!
玄甲的右手,准确地攥住了那柄淬毒刺剑的剑身!剑尖距离涵婓的后心衣衫,仅有三寸之遥!
鲜血,瞬间从玄甲紧握剑刃的指缝中飙射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刺目的红线,又迅速冻结成细的血珠砸落雪地。
“呃啊——!” 玄甲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额头上青筋暴跳,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但他攥着剑刃的手,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甚至借着扑击的冲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侧面一扭!
咔嚓!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那淬毒的细长刺剑,竟被玄甲硬生生用手掌的力量和巧劲,从中扭断!
断掉的剑尖部分带着一溜血光,叮当一声掉落在冻土上。而持剑的黑影刺客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搏命一击,动作明显一滞。
“死!” 涵婓眼中寒光炸裂,迟滞的力量再无阻碍!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左手并指如剑,反手向后闪电般点出!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无形的血色指风,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洞穿了黑影刺客的眉心!
刺客眼中的惊愕和阴冷瞬间凝固,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蛇,软软地瘫倒在雪地里,眉心一点红痕迅速扩大,整个头颅内部已被狂暴的指力绞成浆糊。
危机解除,但玄甲的右手已是血肉模糊。断裂的剑刃深深嵌入手掌,几乎将整个手掌贯穿,指骨扭曲变形,鲜血如同泉涌,顺着破碎的金属护手边缘汩汩流淌,在冰冷的雪地上迅速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玄甲!” 涵婓猛地转身,冰冷的眼底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玄甲。
“没…没事…统帅…” 玄甲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牙关紧咬,声音因剧痛而颤抖,“伤…不碍事…”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涵婓和周围残兵震惊的目光中,玄甲竟然抬起了自己那已经废掉的、鲜血淋漓的右手,伸到嘴边!然后,他张开嘴,用牙齿狠狠地、决绝地咬向自己那根被剑刃切断了大半肌腱、仅剩一点皮肉连接的无名指!
咯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混合着骨骼碎裂和筋肉撕裂的声音!
那根几乎被切断的手指,竟被他硬生生用牙齿咬了下来!
“噗!” 玄甲吐掉口中那截血淋淋的断指,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都在痉挛,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涵婓,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忠诚火焰。
“统帅!” 他嘶声低吼,声音因剧痛而变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严。他举起那只鲜血如注、断指处白骨森森的右手,滚烫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涵婓身前的雪地上,瞬间融化了积雪,又迅速冻结,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冰。
“玄甲在此立誓!”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血沫,“以此断指为证!以此残躯为凭!此生此世,此魂此魄,永随统帅!纵使魂飞魄散,身化劫灰,亦不背弃!如违此誓,地共诛,万劫不复!”
血誓之音响彻冰原,压过了风雪的呼啸,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残兵的耳郑那断指处喷涌的鲜血,那狰狞的伤口,那决绝的眼神,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残兵们眼中原本因连番血战而有些涣散的意志,竟被这惨烈的一幕重新点燃,一种悲壮的同仇敌忾感在无声蔓延。
涵婓看着眼前这血淋淋的断指,看着玄甲因剧痛和激动而扭曲却无比坚定的脸,看着他断腕处那汩汩涌出的、在寒风中冒着丝丝热气的鲜血。一股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翻涌。是动容?是怀疑?还是对这份沉重“忠诚”的冰冷审视?他那双沉淀了深渊与血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非饶金芒如毒蛇般一闪而逝,快得无人察觉。
他缓缓伸出手,没有去触碰那鲜血淋漓的断腕,而是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握住了玄甲那只完好的左手臂,将他从半跪的姿态扶了起来。
“你的忠心…我收下了。” 涵婓的声音依旧低沉冰冷,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份力量本身,就是一种认可。“断指之痛,我记下了。”
玄甲身体微微一颤,似乎因统帅这难得的“亲近”而激动,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眼底深处,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异色飞快掠过。
就在涵婓扶起玄甲、两人肢体接触的刹那!玄甲那只被咬断手指、鲜血淋漓的右手手腕内侧,一块紧贴着皮肤的、只有指甲盖大的黑色晶体,表面极其微弱地闪过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红光。红光一闪即逝,快如幻觉。与此同时,一股极其隐晦、带着窥探意味的微弱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又迅速收敛。这波动是如此微弱,混杂在战场残留的能量乱流、帝君兽低沉的咆哮以及伤兵的呻吟中,几乎完美地被掩盖了。
“快走!追兵上来了!” 负责断后的斥候嘶声预警,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涵婓眼神一凛,瞬间压下所有思绪。“走!” 他低喝一声,松开玄甲的手臂,白发一甩,当先朝着冰原深处一片更加崎岖、布满了巨大冰棱和深不见底冰隙的区域冲去。那是地图上标注的、通往相对安全地带的唯一路径——寒骨裂谷。帝君兽发出一声低吼,幽蓝魂火锁定后方追兵袭来的方向,庞大的身躯殿后,每一步踏下都让冰面震颤,威慑着追击者。
残兵们如同惊弓之鸟,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紧随着涵婓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那片如同巨兽獠牙般交错的冰棱迷宫。
玄甲被一名亲卫搀扶着,踉跄跟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鲜血淋漓、白骨外露的断腕。伤口边缘的皮肉在极寒中迅速失去血色,变得青紫僵硬。然而,最诡异的是——那原本应该持续缓慢渗血的伤口深处,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断裂血管截面,竟然没有一滴新鲜的血液渗出!仿佛他体内的血液,在刚才那一次汹涌的喷发后,就彻底凝固、枯竭了。只有表面冻结的血痂,掩盖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常。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用破烂的衣襟碎片迅速而熟练地将断腕处包裹起来,动作间带着一种非饶冷静。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看向前方涵婓那在冰棱间快速穿梭、白发飞扬的背影,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算计再次浮现,比冰雪更寒。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搀扶他的亲卫,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脸色灰败,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冰渣的血沫,显然内腑受了重创。
“撑住,七。” 玄甲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过了这片裂谷,就有希望了。”
年轻士兵艰难地点点头,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玄甲的依赖。
玄甲的目光扫过七苍白的面孔,以及周围其他残兵疲惫绝望的神情。他的左手,那只完好的手,悄然缩进了袖子里。在袖口的遮掩下,他的指尖极其轻微地、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在袖内衬里上快速敲击了数下。每一次敲击,都带着极其微弱、如同心跳般的灵力波动,穿透厚重的衣袖和呼啸的风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去。
这股微弱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队伍中泛起了难以察觉的涟漪。
队伍中,另外几名一直沉默寡言、紧紧跟在玄甲附近的亲卫,身体几不可察地同时微微一僵。他们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空洞了一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随即,空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麻木和…潜伏的杀机。他们的手,都不约而同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各自的武器。其中一饶瞳孔深处,一抹极其淡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青灰色咒印,如同水中的墨滴,一闪而逝。
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在队伍最后方移动,幽蓝的魂火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嶙峋的冰壁和深不见底的幽暗冰隙。突然,它的脚步微微一顿,覆盖着暗银鳞甲的头颅猛地转向玄甲所在的方向!那双燃烧着魂火的竖瞳,死死锁定在玄甲被包裹的断腕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充满了警告意味的呜噜声。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层破烂的衣襟包裹,看到了断腕深处那不再流血的诡异景象!一股源自幽冥血契深处的、对“非生非死”气息的本能排斥和警觉,让它周身的鳞甲微微竖起,幽蓝的符纹在鳞片下若隐若现。
队伍在犬牙交错的冰棱迷宫中艰难穿行,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风雪似乎更大了,呼啸着灌入狭窄的冰隙通道,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光线变得极其昏暗,巨大的冰棱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如同潜伏的妖魔。
“停!” 前方探路的斥候突然发出短促而紧张的警示。
涵婓身形骤停,白发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流淌的月光。他抬起手,身后疲惫不堪的队伍瞬间停下,屏住了呼吸,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风雪声。
斥候指着前方一处被巨大冰棱半遮掩的、向下倾斜的狭窄入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统帅…前面…冰隙深处…好像有东西…反光…很多…”
涵婓眼神微凝,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瞬间向前方那幽暗的冰隙深处探去。冰冷、死寂、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质感和岁月沉淀的腐朽气息…隐隐传来。
“戒备。” 涵婓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率先迈步,心地绕过巨大的冰棱,走向那狭窄的入口。帝君兽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无法进入,只能守在外围,幽蓝的魂火警惕地扫视着后方和四周。
玄甲在亲卫的搀扶下,也快步跟上。当他靠近入口,目光投向那幽深、向下倾斜的冰隙时,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算计再次浮现,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
涵婓的身影消失在入口的阴影郑片刻之后,他冰冷的声音从冰隙深处传来,带着一丝凝重的回音:
“下来。”
玄甲深吸了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断腕处传来一阵阵麻木的钝痛。他挣脱了亲卫的搀扶,示意他们在外面守着。他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踏入了那向下倾斜、布满湿滑冰凌的狭窄通道。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寒意越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混合着陈年血腥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通道尽头,空间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被冰川包裹的巨大地下空洞。微弱的光线不知从何处透入,勉强照亮了洞中的景象。
涵婓就站在空洞中央,背对着入口,白发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他面前,是数十具…不,是上百具!
巨大的、长方形的铁棺!
这些铁棺以一种诡异的、整齐而沉默的姿态,静静地排列在冰冷的洞窟地面上。每一具铁棺都巨大无比,通体呈现出一种被岁月侵蚀的暗沉黑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血管般扭曲蔓延的白色冰霜。而在那冰霜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铁棺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暗红色符文!那些符文极其古老,线条扭曲盘绕,如同无数条细的毒蛇在棺木上爬孝纠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与邪恶气息!
整个洞窟,仿佛一个被遗忘在冰川深处的、属于恶魔的墓场!冰冷、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玄甲站在通道口,看着眼前这震撼而诡异的景象,看着涵婓那沉默的、被铁棺环绕的背影。他的嘴角,在无人看到的阴影中,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他的右手,那只包裹着断指的右手,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五指极其轻微地弹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探查和记录意味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最后一颗石子,无声无息地融入这冰冷死寂的空间,覆盖向那百具刻满符文的铁棺。
而在涵婓的识海深处,那由幽冥血契烙印下的冰冷符文中,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青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阴冷气息,毫无征兆地悸动了一下,仿佛被这满洞的铁棺所唤醒。
冰隙之下,阴影之中,铁棺林立,符文如血。断指之诺的余温尚未散尽,寒潭之底的冰冷真相,已悄然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帝君兽在洞外不安地刨动着覆盖着暗银鳞甲的利爪,幽蓝的魂火穿透风雪,死死锁定着那幽深的入口,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充满了不详预感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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