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机械母神的本体，原来和点点也没什么两样嘛～】
那颗金属球体在树根缠绕中疯狂震颤，刺耳的电子合成音不断发出扭曲的求饶声。
太吵了……实在太吵了！
苏无罔咧开染血的嘴角，任由狰狞的树根将那颗“球”一点点绞碎、吞噬。金属外壳崩裂的脆响，在他耳中竟比仙乐还要动听。
碾碎——
再碾碎——
电流顺着树根窜上脊椎，带来阵阵战栗的快福
和被雷劈中的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嘛～
苏无罔仰头发出一串癫狂的大笑，树根缠绕得更紧了。金属碎片割裂血肉也浑然不觉，鲜血混着机油的怪异滋味在身体蔓延。
道？
啊……对了，他是不是还要去斩断所有因果来着？要以身合道来着？
【只能这么办吧～】
染血的手指抚过断裂的因果线，苏无罔笑得越发灿烂。
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该死的屏障都补好啊。让那些讨厌的外神永远——永远都进不来！
机械母神的核心在藤蔓编织的掌中不安分地颤动着，精巧的机括将神格牢牢封锁，任凭苏无罔如何撕扯都无法开启。
那神格就像密封罐中的鲜肉，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尝不到滋味。
饥饿感在脏腑间翻涌，魔神的三重瞳孔在蠕动的血肉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缓缓扫视着地面上的人群——不能滥杀无辜……但若是吃掉那些被道判定该死之人，应当……合情合理吧？
让他好好数一数。
荀卿、四长老简爱、三长老简协…还有谁来着？
记不清了。
好饿，先吃吧，反正【命该死】之人多的是。
紫发在腥风中飞扬，拟态留下的人形轮廓开始扭曲变形。
即便在这种时刻，他仍下意识地维持着紫极的模样——把苏无罔藏起来都成了他最后的执念。
所有的不忍与犹豫……
都当作是错觉就好。
现在，该好好享用这顿迟来的盛宴了。
树根疯狂生长，将最后一块金属残骸碾成齑粉。苏无罔舔了舔嘴角，眼中跳动着近乎真的疯狂。
多简单啊，把一切都吃掉就好了嘛～
……
失去了母神统御的智械军团陷入狂躁，钢铁躯壳碰撞出刺耳的轰鸣，但缺乏中枢指挥的它们终究只是散兵游勇。
西凉军仍在浴血奋战，刀光剑影间血肉与机油混合成诡异的色泽。
荀卿撑起的防御阵法已摇摇欲坠，灵力透支让他的道袍被冷汗浸透。
余光瞥见白缪在战场上游刃有余的四处蛐蛐人身影，他苦笑着想：这家伙虽然讨厌，但战斗赋确实远胜于己，不怪自己被白缪弄死。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
“怎么了？万众敬仰的魔神大人，是专程来讨要感谢的吗？”荀卿强撑着打趣道，声音却因灵力枯竭而他实在没力气反抗了。
他尚未回头，就感到一只冰冷的手已抵住他的后心——那是要掏取神魂的姿势。
打断魔神动作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划破战场。
白发如霜的影子凭空显现，模糊的面容上浮现出李妄生特有的讥诮神情。
“你才是让夫子选择安静赴死的原因吧？”荀卿有些疲倦。
“是，但白瞎了”
影子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面容上只有那双血瞳直勾勾盯着魔神大人。
尘世莲在苏无罔本体上轰然炸开，猩红的血沫溅上李妄生操纵的影子的脸庞。那些血珠顺着虚幻的面容滑落，在紫发上拖曳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只是笑，看着自己的心魔笑。
李妄生能清晰地看见，本我苏无罔染血的嘴唇正在无声开合，破碎的喉管里挤出无人能听见的忏悔。
【老师……是为我而死的】
李妄生额角青筋暴起，也默念了一遍“老师可以不用死。”
转身一脚狠狠踹在荀卿腰腹：“都给老子滚远点！带着城里那些废物一起滚！”
荀卿砸向城内，李妄生死死盯着逐渐远去的抛物线，直到确认对方落入安全范围才收回视线。
凉城的城墙在他背后投下巨大的阴影——这里马上就要变成他与本我互殴的修罗场了。
“吃吃吃，整就知道吃！”他暴躁地抓扯着自己的白发，每一根发丝都缠绕着血浊气：“吃完又他妈的后悔！”
藤蔓在他脚边不安地蠕动，两边都是主控。
都当魔神了，道德底线还拉得这么高。
李妄生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三只瞳孔在眼眶里疯狂转动。这算什么？精神分裂吗？一边吞噬生灵一边良心不安？
他抬手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沫，指腹传来的温热触感让胃部又是一阵抽搐，那些被吞噬的灵魂还在他体内哀嚎。
“真是……受够了。”
李妄生咧开嘴，露出个扭曲到极点的笑容。他抬手召出漫血棘，朝着本我苏无罔的方向暴射而去——
昀泽死死盯着那道若隐若现的影子，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就知道！苏无罔那个总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的家伙，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
“苏无罔……还活着……”昀泽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底却燃起久违的光亮。
他下意识就要冲上前去，却被荀卿一把拽住。
荀卿的脸色异常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望向际那两个打斗的身影，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余舒乐，和苏无罔什么关系？”
如果……如果魔神根本就没有真正复活……
荀卿不了解苏无罔，但他了解夫子，为自己弟子去死，这家伙干得出来。
“快撤！”荀卿拽紧昀泽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撕裂：“必须立即与源怀拓汇合！”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道摇摇欲坠的影子上。
那道影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理智的光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疯狂的黑暗彻底吞噬。
当最后一丝清明消散时，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头被纯粹食欲支配的怪物。
……
【吃掉自己吗？】
苏无罔残破的思维在混沌中浮沉。喉间翻涌的血腥气让他恍惚——若是啃噬这副躯壳，是否能从这永无止境的饥饿中解脱？
“靠！你他妈咬我做什么？！”李妄生的怒骂声唤不醒本我。
只见无数金色悬丝突然刺穿虚空，道规则趁着他神志溃散的间隙，正疯狂侵蚀着这具躯体。
尘世莲的爆炸余波中，本该四分五裂的苏无罔本体竟蠕动着重新聚合。道法则在他眼中流转，倒映出李妄生狰狞的面容。
【嘘——】
染血的指尖轻轻抵在唇前。凌乱紫发垂落，却遮不住那两道冰冷到极致的目光。
【要按计划行事呢……】破碎的声带发出气音，【先吞了他们再剖出来也不迟～】
【就像你我这样】
影子的轮廓开始扭曲，即将再次被压制。就在此刻——
一道浩然文气破空而来，径直贯穿苏无罔胸口。五长老苗简易的剑锋紧随其后，带着凛冽寒光从他后背透出。
“哟，魔神大人怎么玩起自残了？”源怀拓碧绿的瞳瞳眯成细线，笑意不达眼底。
“滚远点！”李妄生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暗红血丝爬满眼白，“你命数未尽，别来送死。”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理智的弦绷到极致——他也快压制不住，那股想要将眼前活人尽数吞噬的冲动了。
“无罔，”四长老简爱张开双臂挡在李妄生面前，眼眸里盛满心疼，“不必总是一个人硬撑……”
“可我不是……”李妄生的喉结艰难滚动着，后半句“苏无罔”却卡在喉间。
他望着眼前这些关爱的脸，突然觉得荒谬至极。他是那个跟昆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李妄生啊！
他们是一体没错！
可他是代表恶与欲望那面啊！
怎么可以认错！
“哈……”李妄生低笑出声，看着不远处本我苏无罔得意扭曲的神情，竟感到一种荒诞的解脱。
他的身影在道法则的金线中开始如烟消散，但故意用夸张的语调在神识中喊道：【演得真棒啊！影帝大人！】
【早过，只有我愿意】彻底疯癫的苏无罔染血的手指抵住嘴唇，示意李妄生不要揭露真相。
【他们看不清真相，只会固执相信自己看见的。～】
他靠近李妄生挣扎消散的影子，另一只手却掐着源怀拓的脖颈缓缓提起，智谋冠绝下的源怀拓将军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碧绿瞳孔里浮现出不甘。
苏无罔抵着自己的额头。
“你最了解我，”苏无罔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插在胸口的剑刃随着他的动作流出血液来。
【你最了解我，知道我对饶不信任】
“所以回来吧，与我重新成为一体。”
【所以回来吧，被拯救者不需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苏无罔——！！不要！”
昀泽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战场，他发疯般劈开挡路的智械，剑锋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火星。
可一切都太迟了——影子正在被一点点拽回那具疯魔的躯壳，苗简易的断剑，正在苏无罔胸腔里缓缓转动。
李妄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浸满苦涩的嘲讽。
真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笨蛋啊。
先前在一群马甲里串不出真正的苏无罔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把最疯最恶的李妄生，错当成那个总想着牺牲自己的蠢货？
该什么好呢……
道的金色法则如毒蛇般缠绕上影子的躯体，李妄生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寸寸撕裂。
他索性放弃抵抗，任由那些金线将意识切割得支离破碎。
算了都去死吧。
反正这群人最终都会复活，过程痛苦些也是他们自找的。
【真讨厌啊】
【明明都是我……】
【却永远认不出来……】
【如果有一个人在扮演中抓住苏无罔\/李妄生，我也许就停下了】
最后的意识消散前，他恍惚看见昀泽崩溃扑来的身影。
多可笑啊，这份迟来的关切，终究给错了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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