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帝见得赵祈佑与姜远退下,又微闭了龙目,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心头又浮现出二十年前的那一幕。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岂可因象就责难臣妾!臣妾不服!”
太和金殿之上,何皇后挺着巨大的肚子跪在龙案之下,那张略带婴儿肥的俏脸之上,泪水不断滑落。
黑发黑须的鸿帝高坐龙椅之上,面沉似水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忍之色。
“狗食日、地龙翻身,祖宗发怒以石碑警之,朕又岂能不信!”鸿帝叹息一声。
年轻的姜守业迈步而出:“陛下,皇后贤良淑德,如何会祸乱后宫?如今皇后又怀有身孕,为陛下延续香火,此乃大功,万不可信奸人之言,陛下三思啊!”
钦监董吕闻言立即出班:“陛下,狗食日乃大不祥,并非单指祸乱后宫!
阴侵阳而生灾变,如今大周各地蝗灾、旱灾、涝灾频发,瘟疫四起,狗食日正是之示警,历代先贤皆言此乃大不祥,陛下不可不信啊!”
姜守业闻言怒道:“有不测之风云,下各地灾起,怎能与皇后联系在一起,真是荒谬!有那闲心将灾祸怪罪于一女子身上,我认为倒不如大周各官员努力改善民生,迅速赈灾!”
董吕冷笑一声:“姜侍郎此言差矣,并非要将所有灾祸归咎于皇后身上,而是道示警,狗食日、地龙翻身、皇陵崩塌、石碑现世,这些还不够言明么!
即便皇后长居深宫,但这气运之事却可影响深远!如若姜侍郎有不同见解,不妨解释一下,为何这些事会如此巧合!”
姜守业顿时语塞,他虽学识惊人,通古晓今,却也是无法得清,这些象为何会在同一时间出现。
董吕见得姜守业无话可,很是得意,又朝鸿帝奏道:“陛下,道示警,开国先帝震陵以怒,陛下当要谨慎!”
鸿帝又重重叹息一口气,将头偏向一边,不再去看何皇后。
此时众多言官与礼部尚书颜其文纷纷出列:“陛下,当要谨慎啊!江山气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来人!”鸿帝眼角滴下一滴泪来:“将何皇后打入冷宫!即日起废除皇后之位!”
“陛下!臣妾无过错,何至要如此对我!我不服!你会后悔的!”
两个金吾上前便将何皇后拖了下去,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姜守业看着痛哭哀嚎的何皇后,也是无能为力,只得喊道:“陛下,三思啊!陛下…”
画面一转,鸿帝与钱妃在后花园散步,一宫女匆忙来报:“陛下,何娘娘在冷宫中诞下一皇子与一公主…”
“陛下,皇后姐姐命犯狗与地龙,本就大不吉…而今又产下双生,双生也为大煞之象,若是双生为男,将来必定双龙争位,而这一胎有子有女,女挤男胎,此女定会克父克母克兄…此乃妖邪,必不可留!”
钱妃跪于鸿帝脚下,哀声劝道:“臣妾知陛下疼爱皇后姐姐,但陛下要为大周着想,为下万民着想啊!”
一股风吹动寝宫内的布幔,苍老的鸿帝口中喃喃自语:“何妃…是朕错了…朕听信谗言害了你啊!朕好悔啊!”
鸿帝着,口中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吓得在一旁侍候的太监宫女一阵慌乱。
宫女们慌乱的帮鸿帝擦胸前的血污,太监也往宫外跑,又要去找太医。
此时有太监来报:“皇后娘娘晋见!”
鸿帝咳出了血后,面上那病态红之色反倒消减了不少,听闻是钱皇后来了,摆摆手:“宣!”
钱皇后迈着急步走进寝宫,见得躺在龙榻之上的鸿帝,脸上浮出着急之色来,三步并作二步奔至鸿帝榻前。
又见得鸿帝胸前的被褥之上一片血污,凤目中的惊喜一闪而过。
“陛下,您怎么了?!”钱皇后的眼里立时泛出泪珠来,哭问道。
鸿帝侧头静静的看着钱皇后,许久才露出一丝笑来:“皇后。”
钱皇后连忙握住鸿帝的手,哭道:“臣妾在,陛下要保重龙体,大周不能没有陛下啊!”
鸿帝叹息一声:“皇后勿悲,朕年事已高,早晚都要去见祖宗的。”
“不会的!陛下乃子,自有佑!您乃万世之明君,一些病不妨事!
臣妾从今日起便食素食,日夜在佛堂祈求佛祖,定保陛下万金之体!”
钱皇后神情悲伤中带着无尽的关心之色,又发下宏愿来,尽显诚心。
鸿帝听得此言,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皇后能有此心,朕心甚慰。
这些年,后宫之中全是你在操持,实是苦了你了。”
钱皇后擦着眼泪,柔声道:“臣妾不苦,臣妾只恨无法为陛下分忧,才致陛下终日因劳苦而成疾,是臣妾无能。”
鸿帝突然笑了:“皇后何出此言,你真乃劳苦功高,朕要好好谢你啊!”
钱皇后闻言一愣,鸿帝今日这话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鸿帝脸色,除了有些病态,又无他样。
“朕知道,朕命不久矣了。”鸿帝突然又道。
钱皇后心中一喜,脸上却是更悲:“不会的,陛下乃万金之躯,福禄无尽。”
鸿帝摆摆手:“朕虽帝王,但也是一凡人之躯,凡人便有命数,意不可抗…太子可还好?”
钱皇后听得鸿帝突然问起太子,心中更喜,看鸿帝这般模样,估计离嫔不远了,此时问起太子,莫不是要传遗诏了?
钱皇后想至此处,心中狂喜,若是鸿帝传下遗诏让赵弘安继大位,那么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如此再好不过。
“陛下,可要见太子?臣妾这就命人去传召他!”钱皇后的声音急迫中带着喜意。
谁料鸿帝又摆手:“不必了,太子私立邪教,私德不俭,让他继续思过便好!朕已让齐王代朕理朝议政。”
钱皇后只觉脑袋被巨锤砸中,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心中反复重复着鸿帝的话:“…让齐王代理朝政…让齐王代理朝政…”
钱皇后不知怎么出的鸿帝寝宫,心中怒意翻腾不休,鸿帝这老东西竟让齐王代政,那置赵弘安于何地!
这岂不是要立赵祈佑?!
“昏君,你无情莫怪我无义!”钱皇后秀拳紧握,贝齿咬得咯咯作响。
陪同在旁的宫女太监,见得钱皇后一脸阴沉,似在暴走的边缘,都皆战战兢兢。
“让禁军大将军丁岳来见本宫!”钱皇后回到凤宁宫后,发下懿旨。
传礼太监听了旨竟匆匆去寻禁军大将军丁岳,却不料去了许久才回,并带回来一个让钱皇后头晕目眩的消息。
“皇后娘娘,就在前一柱香时间,齐王用玉玺代陛下发下旨意,将丁将军调离了皇城,丁将军只负责在燕安治巡了,如今他进不了宫。”
钱皇后听得这消息,心中惊涛骇浪,丁岳突然被调离皇城,还是赵祈佑代帝下旨,难道…
钱皇后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升起巨大的不祥之福
“摆驾,本宫要去东宫!”钱皇后眉头紧锁,沉声道。
此时的东宫之中,江有正弯着腰一脸慌乱的与太子赵弘安着话。
江有也是机灵之人,他原本见赵弘安失势,便想去抱赵祈佑的大腿,却不料赵祈佑拒他千里之外。
这让他意识到,赵祈佑是在防着他,甚至已经怀疑他与太子有勾连。
如果真让赵祈佑取代了赵弘安,到得将来赵祈佑若是登了大位,估计他的下场也是好不到哪去。
江有年纪虽,但在宫中待得久了,多少还是能看清一些形势的。
既然赵祈佑不愿与他交好,那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鸿帝与赵祈佑、姜远在寝宫的那些话,被他悄悄偷听到了一些,便着急忙慌的来找赵弘安报信。
赵弘安脸色阴沉,在东宫大殿中来回踱步:“你是,陛下突然吐血病倒?让齐王理政?!”
江有忙道:“是!今日齐王突然来见陛下,然后让陛下屏退了左右,也不知道了些什么。
随后钦监司令与丰邑侯也到了御书房,了许久的话,随后陛下突然吐出血来…
再往后,就是陛下让齐王代理朝政…”
赵弘安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着牙恨声道:“本宫才是太子,何以让齐王理政!陛下还什么了?!”
江有不敢与赵弘安那双血红的眼睛对视,低声道:
“奴婢只听得这么一句,就来了许多金吾卫将寝宫封锁了…哦,对了,陛下还让众多老臣进宫面圣…”
赵弘安只觉心中强烈不安起来,鸿帝吐血重病,要交待什么安排什么,按常理来,第一个找的便是他这个太子才符合道理。
可事实却是,鸿帝不仅没找他,还让赵祈佑代理朝政,又召见一众老臣。
而他这个太子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还得靠江有偷偷过来报信。
这其中之意不言而喻了。
赵弘安又问了江有许多话,但江有所知有限,也答不上来。
只得给了江有赏赐,又命他若宫中有什么风声即刻来报,这才将他打发回宫去了。
赵弘安待得江有一走,满腔怒气才暴发而出,一把将桌子掀翻了去,瓶瓶罐罐的砸了一地,将宫女们吓得跪了一殿。
打砸了一番后,赵弘安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叫过幕僚胡进之:“去,速去请颜其文与钱国舅!”
胡进之见太监江有来过后,太子便狂怒,也不敢问缘由,连忙坐了马车出了东宫往颜其文家而去。
马车刚一出东宫,巷道转角处,侯秋河伸出脑袋来看了一眼,而后吹了声口哨。
几个锦衣短打的汉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朝侯秋河拱了拱手。
侯秋河一歪脑袋,那几个汉子也跟着胡进之的马车而去。
东宫之中,赵弘安烦躁的心终于渐渐冷静下来,抬头看着皇宫方向,手掌一握成拳,喃声道:“老东西,你不给,我就自己拿!”
此时又有太监来报:“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赵弘安听得是钱皇后来了,赶忙出殿相迎:“儿臣见过母后!”
钱皇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面带笑脸:“安儿,勿需多礼,本宫今日前来是有要事与你相!”
赵弘安闻言一震:“可是为父皇病重之事而来?”
钱皇后点点头:“是不是那江有来找过你了?”
“是!江有刚离去。”赵弘安阴着脸道。
母子俩正欲进殿话,颜其文与钱恪允已然匆匆赶至,见得钱皇后也在,不由得一怔。
“臣等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颜其文与钱恪允齐齐行礼。
“两位大人勿需多礼!”钱皇后轻抬了手,道:“本宫正想让安儿去请两位大人,你们来得正好。”
颜其文与钱恪允对视一眼,见得钱皇后与赵弘安脸色奇差,急问道:“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急召,不知有何要事?!”
赵弘安叹了口气:“此处不是话之地,随本宫进密室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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